蜂糖陷阱
晨光熹微,金色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桂花树叶,在洁净的水泥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微凉的空气中带着青草和露水的气息,教学楼在晨光中静静矗立,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安静的校园渐渐苏醒。
7:30AM
“滴——(短暂提示音)各位老师丶同学请注意,现在播送一则通知:原定于下午举行的校园弦乐四重奏比赛,时间调整为今天上午9:00,地点在学校大礼堂。
请各参赛队伍准时到场准备,也欢迎有兴趣的师生前来观摩。通知完毕。”
晨光透过宿舍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块。广播里关于比赛提前到上午9点的通知刚落下最後一个字,宿舍里短暂的安静被一声急促的吸气打破。
“9点?!”靠窗下铺的周昭阳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睡意瞬间被驱散,眼神亮得像被点着的火苗,“快!都别磨蹭了!”
她一把抓起床头叠得整齐的演出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兴奋,“离比赛就剩一个多小时了,咱们得抓紧最後时间再合一遍!小琴,你的谱子!薇薇,检查下琴弦!三号床,别发呆了,拿琴!”
她的语速快得像蹦豆子,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临战指挥官的气场。
宿舍里其他三个女孩也被她的紧迫感传染,立刻行动起来。
翻谱子的哗啦声丶琴盒打开的咔哒声丶快速换衣服的窸窣声瞬间填满了小小的空间。
周昭阳一边利落地把自己的小提琴从琴盒里取出,熟练地擦着松香,一边快速扫视着舍友们:“十分钟後,音乐室集合!最後磨合一次,重点是第二乐章那个转调衔接,还有结尾的强弱处理,必须整齐划一!动作快!”
她的声音坚定有力,带着对完美的执着和对夥伴们的信任。
在她高效的指挥下,刚才还弥漫着清晨慵懒的宿舍,转眼就变成了一个为共同目标冲刺的小小战场。
四个女孩抱着各自的琴,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宿舍门,朝着音乐室的方向奔去,走廊里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和空气中隐约浮动的丶属于松香的特殊气息。
她们要在那方寸之间,让即将在赛场上碰撞的音符,先达成完美的默契。
音乐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带,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四个女孩鱼贯而入,带着奔跑後的微喘,但动作没有丝毫停歇。
周昭阳和阮听枝(两位小提琴手)迅速占据靠窗的位置。
周昭阳熟练地将琴抵在下颌,右手持弓悬空,左手手指在指板上飞快地试了几个音阶,耳朵专注地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共鸣。
“音准没问题,”她快速对阮听枝说,後者也正以几乎同步的动作检查着自己的琴弦张力和弓毛松紧,轻轻颔首,指尖拂过琴弦,发出清越的短音。
角落里的沈槐序(中提琴手)显得更为沉静。
她将体型略大的中提琴稳稳架在腿上,用调音器仔细校准着每一根弦,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侧耳倾听,厚重的音色在安静的琴房里低沉地回荡,带着令人安心的稳定感。
而抱着大提琴的林衔月则径直走到琴房中央的椅子上坐下。
深棕色的琴身稳稳地倚靠在她身前。她习惯性地先试了试最常用的A弦,手指拨动,浑厚的音波荡开。
接着是D弦丶G弦……都正常。然而,当她的手指习惯性地丶带着点确认意味地,再次尝试轻轻拧动C弦(最低音弦)的弦轴进行微调时——
“嗯?”*林衔月的眉头瞬间蹙起。
那根粗壮的C弦轴转动起来的感觉……不对!
异常的滞涩感从指尖传来,不像平时那般顺滑地响应她细微的力道。
她稍稍加重了一点力气,试图拧动它,但弦轴像是被什麽东西卡住了,只极其艰难地移动了一点点,随即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丶细微的“嘎吱”声。
这声音在专注调音的寂静琴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昭阳敏锐地擡起头:“衔月?怎麽了?”
阮听枝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过来。
连沈槐序也放下了调音器,关切地看向林衔月。
林衔月的手指还停留在那个不听话的弦轴上,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难以置信:“C弦轴……好像卡住了!拧不动,特别涩!”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刚才还沉浸在各自检查节奏中的三人,瞬间围拢过来。
比赛迫在眉睫,任何一点乐器上的闪失都足以让她们的心提到嗓子眼。
音乐室里刚刚建立的练习秩序,被这个小小的丶卡顿的弦轴带来的阴影瞬间打破。
林衔月的手指紧紧捏着那枚顽固的弦轴,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像带着某种恶意的嘲讽。
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迅速被一种更深的丶冰冷的直觉取代。她猛地低下头,凑近弦轴箱仔细查看。
不对!
弦轴孔内部和缠绕弦轴的木槽边缘,沾着一些极其细微的丶潮湿的丶深褐色的粉末——那是松香粉末,但绝不是她常用的丶干燥的金黄色松香!
这些粉末被人刻意弄湿了,粘稠地糊在了弦轴与木槽的接触面上,甚至渗进了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