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比赛她高烧到39度,却硬撑着上场,结果在最重要的华彩段落走音——
她以为除了评委没人会在意这种细节。
沈栖迟突然走向角落的钢琴。
他掀开琴盖,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精准地弹出一串音符:"是这个音?"
冷枫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不是走音。"
沈栖迟的手指停在中央C键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钢琴漆面上,映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是当时的钢琴伴奏调高了半个音。"
零枫伊猛地擡头:"什麽意思?"
"少儿比赛的母带。"
沈栖迟合上琴盖,金属铰链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林枫妍上周发给了我。"
林衔月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记忆像被撕开一道口子——那天比赛结束後,她躲在洗手间哭,隐约听见外面林枫妍和冷枫忆的争吵声。
"你明明知道她发烧了!"
"我只是想让演出更完美!"
原来所谓的走音,从来都不是她的错。
阮听枝悄悄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而周昭阳难得没有插科打诨。
只是沉默地站在沈栖迟身後,像一堵无声的墙。
冷枫忆站在窗边,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她慢慢将新弦装上琴轴,忽然开口:"继续排练。"
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从第三乐章第47小节开始。"
林衔月低头看着乐谱,那个曾经让她噩梦连连的高音F,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五线谱上,像一道终于愈合的伤疤。
夜幕彻底降临时,排练才结束。
林衔月独自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积雪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校园里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雪花在光晕中飘舞,像被搅碎的星辰。
她拢了拢围巾,呼吸间呵出的白雾很快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
音乐楼的灯还亮着。
二楼的窗口,冷枫忆的身影清晰可见。
她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什麽——
林衔月眯起眼睛,认出那是一张旧照片,边缘已经泛黄,中间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又被胶带仔细粘合。
那是五年级时她们在少年宫比赛後的合影,冷枫忆抱着金奖杯,而她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银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那年钢琴伴奏是林枫妍。"
沈栖迟的声音突然从身後传来。
林衔月回头,看见他站在雪地里,黑色大衣的肩头落满雪花,镜片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边缘露出半截磁带。
"她上周给我发了邮件。"沈栖迟的声音很轻,"里面有比赛当天的母带录音。"
二楼的窗户突然被推开,冷枫忆的声音从上方落下,混着雪花一起飘下来:"要听真相就上来。"
寒风卷起地上的雪粒,在林衔月和沈栖迟之间打转。
她擡头看向窗口,冷枫忆逆光而立,看不清表情,只有手中的照片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色泽。
沈栖迟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要去吗?"
林衔月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部。
五年前那个雪夜,她因为高烧提前离场,错过了後续的所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