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衔月凑近目镜,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一张小纸条,贴在镜片内侧的白色卡纸上写着:
「若我们相距643光年,此刻你看见的就是我毕业那年的星光。」
字迹力透纸背,最後那个句号戳破了纸张。
她直起身时,发现沈栖迟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後,呼吸间的橘子糖气息萦绕在耳际。
"文科生,"他喉结动了动,递来一本摊开的观测日志,"知道超新星爆发意味着什麽吗?"
泛黄的纸页上,铅笔绘制的光变曲线突然在某处剧烈上扬,旁边批注着「2021。2。11」。
林衔月伸手从他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糖纸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意味着。。。"她咬开糖果,酸涩的香气在舌尖炸开,"你要分我一半观测数据。"
锈蚀的穹顶突然被风掀起一道缝隙,一束阳光正巧落在望远镜的目镜上。
那束光经过镜片折射,在天花板投出晃动的光斑,像颗正在坍缩的恒星。
返程的郊区公交像艘破旧的飞船,在结冰的路面上颠簸前行。
林衔月坐在靠窗位置,膝上摊着沈栖迟的黑色笔记本。
纸张上密密麻麻的算式间夹杂着潦草的星图,有些页角被反复翻折得起了毛边。
在描述参宿四光变的章节,他突然改用红笔书写,墨迹在"质量损失率"几个字下晕开,像一滩凝固的血。
沈栖迟靠在座椅上假寐,阳光穿过他指缝,在褪色的牛仔裤上投下几何光斑。
他的左手松松地搭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腕间未干的墨迹随脉搏微微起伏——
那是道贝塞尔函数的推导过程,最後一个希腊字母"ζ"被写得格外锋利。
公交车碾过坑洼,沈栖迟的脑袋随着颠簸滑到她肩上。
林衔月闻到淡淡的橘子糖香混着天文台铁锈的气息。
她轻轻抽走他指间将落未落的钢笔,笔身还带着体温。
翻开笔记本最後一页,撕痕清晰的日历纸上,2月11日被红笔反复圈画,旁边是行小字:
「带她去维也纳看超新星爆发。」
字迹压得很深,最後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
林衔月旋开钢笔,在自己左手腕脉搏处画了个小小的"ε"。
墨色在皮肤上微微晕染,像颗遥远的类星体。
窗外掠过枯黄的芦苇丛,冰封的河面反射着刺目阳光。
沈栖迟突然惊醒,睫毛扫过她耳廓:"到哪了?"
"刚过废弃水泥厂。"林衔月合上笔记本,却被他按住手背。
沈栖迟的拇指擦过她腕间未干的墨迹:"知道ε在天体物理里代表什麽吗?"
公交车猛刹,两人同时前倾。沈栖迟的呼吸掠过她画着符号的腕间:"是能量。"
阳光突然穿过云层,车厢地板上出现一道晃动的光带。
林衔月看见自己腕间的"ε"在光线中泛着微蓝,像颗被捕获的粒子。
傍晚五点三十三分,暮色将书桌上的铁盒镀上一层暗铜色。
林衔月盘腿坐在地毯上,指尖轻轻撬开生锈的盒盖。
里面整齐地码着三样物件:庙会那天的辣椒糖包装纸,边角已经有些卷曲,仍散发着淡淡的辛辣;天文台星图的复印件,折痕处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还有一张空白明信片,背面印着维也纳金色大厅的烫金轮廓。
钢笔悬在明信片上方,墨水滴落晕开成小小的黑洞。
她写下第一行字:
「如果参宿四爆发时我们在一起——」
笔尖突然顿住。
窗外的梧桐树上,最後一片枯叶打着旋落下。
她想起沈栖迟手腕上晕开的公式,想起他调试望远镜时紧绷的下颌线,想起那句"643光年"的低语。
铁盒深处还藏着一张被刻意压在最底层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