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赛的复盘写完了?”沈栖迟问,顺手接过她的书包,挂在自己肩上。
“嗯。”她点头,“老张说可以推荐到校刊。”
冰粉摊的老伯笑眯眯地递来两个玻璃碗。
晶莹的冰粉上浇着琥珀色的桂花蜜,碎冰堆成小小的山尖,点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
沈栖迟多要了一勺花生碎,撒在林衔月的那碗上——她知道,这是他还记得她喜欢脆脆的口感。
他们坐在校门口的石凳上,树影婆娑,将夕阳的光剪成碎片。
林衔月用小勺搅动着碗里的冰粉,桂花蜜的甜香混着碎冰的凉气,在舌尖化开。
“程砚知说,星寰的‘文理湖’是人工挖的。”
沈栖迟突然开口,“建校的时候,校长坚持要在物理楼和法学院之间留一片水。”
“为什麽?”
“说是为了‘倒映星空’。”
他轻笑,“物理系的人晚上做实验累了,一擡头就能看见湖里映着的星辰——
而法学院的人,能看见星辰下的灯火。”
林衔月擡头看他。夕阳的光穿过树叶间隙。
落在他的侧脸上,将睫毛的阴影投在鼻梁上,像一道小小的银河。
“那座桥呢?”她问,“未名桥。”
沈栖迟的勺尖在碗沿轻轻一敲:“传说有个物理系的学长,每天凌晨四点从实验室出来,都会在桥上遇到一个法学院的女生。”
“然後?”
“然後他帮她拎了一学期的书,毕业那天才发现,她是故意熬夜等他。”
林衔月低头抿了一口冰粉,甜味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她忽然想起沈栖迟曾在历史笔记的夹层里,用磁粉写下“一起去星寰吧”。
而现在,他就坐在她身边,腕骨上的晒痕淡得几乎看不见,却依旧清晰得像是刻在她记忆里。
风忽然大了一些,梧桐絮纷纷扬扬地落下,有一片黏在林衔月的勺子上。
她轻轻吹开,絮丝飘起来,落在沈栖迟的袖口。
“志愿表……”她轻声开口,却又停住。
沈栖迟放下碗,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程砚知父亲从冷湖寄来的。”
信封里是一张星空照片,天鹅座β星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
背面写着日期——5月20日,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星光穿越246光年,此刻抵达地球」。
“那天的星光,现在才传到地球。”他说。
林衔月低头看着照片,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影——
是沈栖迟的剪影,他正仰头望着星空,侧脸线条在星光下格外清晰。
“你什麽时候拍的?”
“去年冬天。”他笑了笑,“你睡着的时候。”
梧桐絮落在照片上,像一颗小小的星辰。
林衔月捏起它,柔软的纤维在指尖轻轻颤动。
“星寰的法律系,有门课叫《科技伦理与立法》。”她突然说。
沈栖迟的指尖在碗沿停顿了一秒:“物理系有门选修课,《量子力学与哲学》。”
他们同时擡头,视线在夕阳中交汇。
远处,冰粉摊的老伯开始收摊,铜勺敲在冰桶上的声音像一首遥远的歌。
风又起,梧桐絮像雪一样落下,覆盖了石凳丶书包和两人之间未说出口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