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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初记事（第2页）

衡辰创始人的字迹锋利如刀，在"技术专利"四个字下划了道加粗的双横线。

窗外突然喧闹起来。

哲学系的学生们正在草坪上布置辩论赛场地，苏令仪站在折叠梯顶端，手里那卷"程序正义"的横幅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试图用图钉固定布幔时，长发间别的蓝莓发夹突然坠落，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短暂的紫光。

"听说徐律师亲自带实习生？"

周叙翻开《经济学人》的财经板块，某篇关于跨境技术并购的文章恰好与林衔月笔记本上的案例呼应，"他去年代理的卫星导航专利案。。。"

咖啡杯底在杂志上留下环状水痕，像某种未完成的靶心。

林衔月的钢笔在协议签名处悬停，墨水的反光映在她瞳孔里，使眼神显得格外沉静。

远处传来图钉落地的清脆声响，苏令仪从梯子跳下时，驼色围巾扬起一角，露出里面哲学系徽章的反光。

"周三的涉外法务课，"周叙突然转开话题，"教授要求模拟跨境仲裁。"

他的手指停在某篇报道的配图上——

日内瓦国际仲裁中心的玻璃幕墙外，隐约可见阿尔卑斯山的雪顶。

林衔月抿了口咖啡。

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随後是若有若无的蓝莓馀韵——

这家咖啡角的新品，用的是观星潭种植园的蓝莓调味。

她的目光掠过周叙的腕表，发现秒针正划过天秤座刻度。

表盘上的星辰排列与衡辰律所办公室那幅星图惊人地相似。

哲学系的辩论展板终于立了起来。

苏令仪在"程序正义"四个大字下方，用银杏叶拼出简易的天平图案。

一片叶子被风吹到咖啡角的窗玻璃上，叶脉在阳光下纤毫毕现，像某种天然的电路板。

"需要仲裁规则的中英对照版吗？"周叙从包里抽出文件夹，"我叔叔在商务部。。。"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林衔月看了眼屏幕——

衡辰律所行政部发来的入职须知，附件里办公座位图显示，她的工位正对着那幅星图。

窗外，苏令仪擡头望向咖啡角，手里举着刚捡回的蓝莓发夹，在阳光下像握着颗小小的紫水晶。

咖啡已经凉了。

林衔月将协议收进文件夹时，发现周叙的《经济学人》内页夹着张清晏秋日祭的门票，背面用铅笔写着天文讲座的具体时间。

而她的钢笔不知何时滚到了桌边，在木质纹理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墨痕，像黑夜中突然划过的流星轨迹。

"正义的天平需要冰冷的环境才能精准。"

——苏令仪写在《法哲学》批注页的话

"正义的实现不需要流星般的耀眼，只需要恒星般的恒久。"

——徐晏赠予实习生的钢笔刻字

白炽灯管在挑高的天花板上投下冷色调的光，林衔月面前摊开的《跨境知识産权案例汇编》已经翻到了第七十三页。

荧光笔的黄色在"技术出口管制例外条款"上晕开一片，像秋日里最早变色的银杏叶。

地下室特有的凉意渗入毛衣缝隙，她微微蜷起手指。

笔电屏幕亮着衡辰律所的内部数据库，某个加密文档正在缓慢加载——

徐律师早上交代她研究的卫星导航专利案，与法学院下周模拟仲裁的课题几乎一模一样。

"砰——"

厚重的法律年鉴从邻架坠落，在寂静的地下室激起回音。

弯腰去捡时，她发现书里夹着张泛黄的剪报：2018年沈氏集团与欧盟的专利纠纷案，配图中年轻些的徐晏站在被告席，身後玻璃幕墙映出日内瓦湖的波光。

剪报边缘用铅笔写着个坐标，经度与北辰天文台的定位完全一致。

手机在桌面震动。

林枫妍发来的照片里，清晏大学物理实验室的投影墙上，猎户座星图被红笔圈出β星位置。

附言写着：「程砚知说这颗星的视向速度有异常波动」。

林衔月将剪报夹回年鉴，擡头时透过地下室的气窗看见夜空——

北辰天文台的激光束正划过天幕，像法官在无字天书上划下的银色判笔。

光束消失的瞬间，笔电屏幕跳出了解密完成的提示。

文档首行赫然是沈氏集团某个已失效的专利号，与她在《国际商法》课上学过的典型案例只差最後三位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