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浅栗色的头发扫过蛋糕纸袋,沾上了细小的糖粉。
沈栖迟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发梢时停住,手指悬在半空,像在调试某个精密仪器。
"第37页。"他突然说。
林衔月擡头,看见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刑法学讲义》——高一那年她常用的版本。
书页自动翻到第37章,夹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是两种笔迹交织的对话:
"去星寰学法律?"——她的钢笔字迹已经褪色
"嗯,给你做终身法务。"——他的铅笔字迹依然清晰
便利贴背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式,最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当X=法律,Y=物理,Z=林衔月,求最优解?"
湖对岸的钟楼突然敲响七下。
声波掠过水面,激起细小的涟漪,将倒映的灯光打碎成跳动的光点。
林衔月看见那些光斑在自己的腕表表面流转,表盘上的β符号开始闪烁——
这是她编写的天文程序在提示:天秤座β星正经过日内瓦上空。
"答案呢?"她终于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沙哑。
沈栖迟从蛋糕纸袋底部抽出一张对折的纸——
北辰资本的收购协议书,ech作为甲方的签名栏空着,但备注处已经手写好补充条款:
"所有算法必须保留第37号人工覆核权,该权限永久归属于林衔月女士。"
月光在这一刻穿透云层。
林衔月看见协议书边缘有个烧焦的痕迹,形状恰好与作文纸缺失的角落吻合——
十年前那场实验室的小火灾,原来烧不掉真正重要的东西。
游艇的探照灯扫过湖面,强光短暂地照亮两人的脸。
林衔月发现沈栖迟眼尾有了细纹,但当他低头检查蛋糕是否完好时,侧脸的弧度依然和十八岁那年一模一样——
那个在物理竞赛後台,偷偷把磁粉撒在她获奖证书上的少年。
"周三晚上七点,"她突然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公文包上的星轨回形针,"我家楼下有间法餐厅。"
沈栖迟的睫毛颤了颤,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他慢慢折好那张协议书,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某个精密仪器的设计图:"需要我带什麽?"
"这支笔。"
林衔月从内袋取出那支刻着北斗七星的钢笔,金属表面已经有了氧化的痕迹,"还缺0。03克的磁粉。"
夜风再次转向,吹散了蛋糕纸袋上的糖霜。
那些细小的晶体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极了当年散落在教室地面的铁屑,记录着所有未能说出口的丶关于自由与选择的誓言。
21:00PM|酒店天台
阿尔卑斯山的夜风裹挟着雪松的清冽,掠过天台栏杆时发出低沉的呜咽。
林衔月靠在围栏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瓷杯沿——
沈栖迟煮的热可可正在她掌心散发着甜腻的香气,杯底沉着两颗融化的棉花糖,是她高中时最厌恶的甜度。
"太甜了。"她皱眉,将杯子搁在玻璃圆桌上。
"知道。"沈栖迟把自己那杯推过来,杯壁凝结的水珠在月光下像细碎的钻石,"这杯没加糖。"
月光穿过云层的缝隙,在他无名指那道圆形戒痕上投下浅淡的光晕。
林衔月突然伸手,指尖悬停在疤痕上方一厘米处:"还疼吗?"
"比不过你耳後那道。"他的目光落在她发丝遮掩处——
高一磁粉实验失误时,飞溅的铁屑在她耳後留下的小疤,"至少我这个是自愿的。"
夜风突然转急,吹散了林衔月束发的丝带。
浅栗色的长发在风中扬起,发梢扫过沈栖迟的手腕,像某种无声的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