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温恰好的时分,爱开始苏醒
晨光尚未完全苏醒,天际泛着一种朦胧的蟹壳青。
厨房的百叶窗半掩着,将熹微的晨光切割成细长的金色条纹,斜斜地铺在流理台上。
沈栖迟站在竈台前,白衬衫的袖口一丝不茍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砂锅里的燕麦粥咕嘟作响,肉桂棒和枫糖浆的甜香与黑醋栗的微酸在空气中交织,织成一张温暖而柔软的网。
林衔月赤着脚走进厨房时,木质地板传来轻微的凉意。
她靠在门框上,看着沈栖迟低头尝了一口勺尖的粥。
晨光恰好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嘴角沾着一点亮晶晶的枫糖浆,像是不小心偷吃了蜜糖的孩子。
"偷吃。"她轻笑出声,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软糯,像裹了一层绒毛。
沈栖迟转过身,糖浆罐在他指间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火候差了三分十七秒。"他语气平静,眼底却藏着细碎的笑意。
他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唇边,"尝尝是不是你大学时喜欢的浓度。"
粥温烫得恰到好处,燕麦粒裹着饱满的黑醋栗在舌尖化开,枫糖的甜与果酸的涩完美平衡。
她忽然咬住瓷勺,目光落在他衬衫的第三颗纽扣上——
那里用星空蓝的丝线绣着极小的天秤符号,针脚歪歪扭扭,像是谁在匆忙中缝补的星辰。
"纽扣又掉了?"她伸手碰了碰那处凸起,指尖感受到细微的线头。
"某只猫昨晚抓的。"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呼吸间带着薄荷的清凉,"要不要赔我件新的?"
窗外忽然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林母举着沾满面粉的擀面杖轻叩玻璃,笑着指指西墙——
老式挂钟的钟摆停在了6:47,两根指针弯成巧妙的心形。
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片,毛笔字迹苍劲有力:「今日宜嫁娶」。
林衔月的耳根微微发热。
她记得那个挂钟,那是她曾祖母的嫁妆。
钟摆已经摇摆了近一个世纪,从未停歇。
此刻它静静地停在那个特别的时刻,像是时光特意为此驻足。
沈栖迟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手腕,那里还留着昨夜观测流星雨时被望远镜支架压出的红痕。"疼吗?"他问,声音低沉而温柔。
她摇头,目光却落在他小臂上那道淡色的疤痕上。
那是高二时做粒子对撞实验留下的,当时她站在实验室另一端。
隔着防护玻璃看见他皱眉撕开纱布的样子,鲜血染红了白大褂的袖口。
"比你当时好多了。"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疤痕。
砂锅里的粥又开始咕嘟作响,黑醋栗的香气愈发浓郁。
沈栖迟关掉火,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两个白瓷碗。
碗沿描着金边,那是林母陪嫁的瓷器,只有在重要日子才会拿出来使用。
"你母亲凌晨三点就起来和面了。"
他盛粥的动作熟练而轻柔,"说要做杏仁饼干,装在印着天秤座的铁盒里。"
林衔月接过粥碗,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掌心。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粥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他总是第一个到实验室,给她温好一杯黑醋栗茶,杯底压着张写着公式的纸条。
"那时候,"她舀起一勺粥,黑醋栗在勺尖颤动,"你总是知道我需要什麽。"
沈栖迟低头整理袖口,星空蓝的丝线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不是我知道,"他轻声说,"是你在论文草稿上画满了黑醋栗的图案。"
窗外忽然响起鸟鸣,一群麻雀落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上,惊落几片金黄的叶子。
一片叶子旋转着飘进厨房,正好落在流理台上,叶脉间还带着晨露的湿意。
林衔月捡起那片叶子,对着光仔细端详。"记得吗?"
她忽然说,"高三那年,你总在梧桐叶上写公式给我。"
沈栖迟接过叶子,指尖轻轻抚过叶脉。"後来它们都枯了。"
他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遗憾,"公式也模糊了。"
"但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