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动作,落在旁人眼里,更像是在故意晾她,有另一重意味:
刚还觉得,叶家这位似乎对霍家千金另眼相待。现在看来,那句抬举的话,也只是随口一提的客套话。
连周毓都松下心来。
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早已不在,各方猜测,得不到印证就只能消停。
今晚注定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没有狗血的闹剧,也没有夸张的打脸剧情,从叶延生出现的那一刻起,周围便陷入一种吊诡的“平静”。所有人都像是陪衬,连来势汹汹的周毓,此刻都安分,就如宴会上叫不出名字的甲乙丙丁。
这是一种无声的压制。而审时度势,从来都是名利场上心照不宣的默契。
谢青缦望着曾经怙势凌弱的人,遇到更强的势力,一样微渺如蚁,突然感到说不出的快意和讽刺。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也没什么公平不公平,这世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她可以不这么想,但阻碍不了别人这么做。
讲什么道德良心,都是无益,只有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对方才会客气。是她站得还不够高。
她敛了敛视线,无声地掩去眸底的情绪。
走神间,满场的注意力已转移回宴会。
“外面暑气重,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备了薄酒,叶少,请——”
谈笑间,方司侧身引领,“各位,请。”-
宴会厅内依旧灯光辉煌,吊顶的水晶灯瀑布般落下,照亮珠光宝气的人群。
一入场全是殷切的寒暄。
毫无意外,名利场上的消息最是灵通。短短几分钟,场外的事已不胫而走,在场内掀起轩然大波——叶二公子的身份,根本无需任何人介绍,今夜宴会的主人和港城李家小公子作陪,已说明问题。
各种引荐和自荐纷至沓来。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端着酒杯,恭敬地凑到叶延生面前,陪笑说“久仰”。
而叶延生,礼节性地举杯致意,客气、疏离,喜怒不形于色,始终一副好涵养的贵公子作派。漫不经心,却游刃有余。
这下都不用装不熟了。
谢青缦望着被人群簇拥的叶延生,心说她现在就是凑过去,也会被旁人当成同样想献殷勤的一员。
念头只一闪就闲散。
向宝珠穿过舞池,直奔谢青缦而来,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臂,“Ivy,陪我去下休息室嘛,我的耳坠掉了一只。”
终于找到正当借口,彻底摆脱自己大哥,她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谢青缦的视线在向宝珠和向泽之间巡睃了一个来回。
前者恨不得逃之夭夭,后者虽不多言,落在自家妹妹身上的目光却温而厉。
她默默然了两秒。
——说实话,谢青缦怀疑耳坠不是掉了,而是被向宝珠扔掉了。
但她很乐意解救一下自己的小姐妹。
顺手的事儿。
宴会厅内的舞曲已开场,两人逆着舞池里的人流去了二楼房间-
向宝珠进了休息室,换戴首饰和放置东西,谢青缦等在长廊里。
室内燃了香,气息浓郁,极具穿透力。
谢青缦对香料并不热衷,真论起来,她偏好沉稳内敛的木质香气,燃香的空间,她待久了会觉得发闷;再加上年前在府右街四合院那次,差点被一炉香药迷晕,她现在对各种香料避之不及。
索性不进去。
长廊内复古壁灯金属花枝缠绕,光线昏暗幽黄,晕得四周的环境有种时空倒流般的氛围。
尽头的帘幕被人掀起又放下,一瞬的明亮,复又陷入沉暗。
谢青缦正靠在门边的墙壁上,有些走神,也没注意来的是谁。
直到脚步声渐近,人影停在了她身前。
她没太在意地抬眸,愣了下,偏头朝叶延生身后瞄了一眼:
“你怎么过来了?”
整个晚宴的人,几乎都围着叶延生转,区别也只是做得明显和不明显。
她实在好奇,他是怎么撇下这群人的。
也是真怕,有人会跟来。
叶延生勾了下唇,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当然是来认识认识谢小姐。”
似乎没听出她疑问的重点,也可能是不在意,他指尖下落,捏着她的下巴一抬:
“哦不对,是我忘了,这里没有谢小姐,只有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