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问话后,她又看了一眼腕表。
和顾曜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
如果过了十二点,内厅仍无人走出,她的警卫兵就冲进去,当场拿下顾鼎钧。
但,无论是顾曜,还是宋以,都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
宋以不出手,顾家父子再怎么厮杀,那也是父子之间的事,是“家事”。
但宋以不一样,她身居要职,她一旦出手,事态就会变得复杂不可控制。
她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沉声说:“再等等。等到十二点半,十二点半还没人出来就——”
她摇了摇头,又更正道:“再十分钟,十二点二十时,如果还没人……”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内厅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守在两旁的警卫兵整齐地端起枪,齐刷刷地对准来人!
顾曜披着他那件墨绿色的风衣,从内厅缓缓走出。
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那些人放下枪。
他的脸上带着兴奋,也带着疲惫。左手手臂受了好几处伤,只简单做了包扎,其中一处伤得最重的地方,血迹已经染红了衣服。
他用右手捂着伤口,缓步朝宋以走来。
宋以也快步迎上去!
“结束了?”她低声问。
顾曜神色不明地看着她,老半天后才吐出一句:“嗯,结束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又回头看看那笼罩在浓浓夜色下的内厅,低声道:“都结束了。”
宋以的人留下来收拾残局,顾曜又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坐上车准备回去休息了。
回卧室的路上,顾曜闭着眼睛坐在后排,心中情绪翻涌。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对正在开车的司机说:“先不回卧室,在附近随便找个房间放我下来。”
他得先洗个澡。
一身的硝烟味和伤口,别把柳月阑吓着了。
他在附近找了个房间冲了澡,又重新包扎了伤口,还给柳月阑发了条消息:【结束了,马上回来。耽误了一会儿,你睡了吗?】
柳月阑秒回:【睡了,别回来了。】
顾曜看着屏幕上的聊天框,浅浅地笑了。
这时,这间临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阿Fin。
今晚这场混战,他也受了不少伤,都是枪伤,比顾曜还更严重一些。
他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走进来,脸上也带着明显的疲惫。
顾曜挥挥手让他进来:“今晚辛苦你了,阿Fin。”
阿Fin微微低头,说:“您计划了这么久,我当然也得拼尽全力,总不能让您失败。”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都知道,今晚这一场,不是他们死,就是顾鼎钧死。
这是一条没有后路的路。
选择这条路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顾曜说:“处理一下伤口吧,今天早点休息,之后还有得忙。”
阿Fin却摇了摇头,说:“阿Fin……有个事情想求您。”
顾曜极缓慢地歪了歪头,嘴角一努:“嗯?”
阿Fin立直身体,低声说:“我父亲……卫崇山,我想让他提前退休。”
顾曜坐在沙发上,没受伤的那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皮质沙发的表皮,轻笑着说:“卫伯辛劳了大半辈子,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阿Fin的身体绷得很紧,闻言立刻说道:“先生,我父亲年岁已大,已经无法胜任顾家的保卫了!我想、我想让他提前退休,离开这里。”
顾曜没有回答,只是噙着笑意看他。
卫崇山是顾鼎钧的人,却又在今天这个场合背叛了顾鼎钧。
没有卫崇山,今天闹的这一场,没有这么轻易收场。
顾家易主,顾曜今日上位,做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清算顾鼎钧的心腹。
卫崇山在这个时候倒戈,顾曜却也绝不会再用他——他能背叛顾鼎钧,以后也能背叛顾曜。
从决定迈出这一步、决定背离顾鼎钧的那一刻起,无论结局如何,卫崇山在顾家已再无立足之地。
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卫崇山却仍然愿意做。
归根到底,卫崇山此举,不过是为了保全阿Fin日后在顾家的生活。
顾曜换了个姿势,手撑着脑袋看向阿Fin,想了一会儿后,说:“卫伯老当益壮,哪里老了?我看他还能再干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