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阿Fin神色一紧,又笑了一声,改口说道:“不过,在顾鼎钧身边这么久,卫伯肯定身心俱疲,想走就走吧。但是——”
顾曜话锋一转:“阿Fin啊,你知道的,卫伯这些年没少替顾鼎钧干那些脏事,现在顾鼎钧倒台了,卫伯处境很艰难啊。我建议呢,他不要留在国内了,很危险——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
阿Fin说:“先生,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想让我父亲去意大利。”
“可以啊。”顾曜耸耸肩,“但我记得,你母亲不是在法国吗?怎么不去法国呢?两人分开了小半辈子,现在有了团聚的机会,不想一家团圆吗?”
阿Fin的身体又绷紧了。他嘴唇蠕动,声音有些哑:“……先生。”
顾曜起身,笑着说:“好了,阿Fin,这件事你自己安排吧,不用来向我汇报了,就由你自己做主,是去意大利,还是别的地方,都行,我没意见。打算什么时候走?”
阿Fin立刻回答:“今晚!”
顾曜已经从沙发上站起,原本背对着他在穿衣服,听到这话后停了一下动作。他扣好风衣外套袖口的扣子,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这么着急?我派私人飞机送他吧。”
果不其然,阿Fin的身体再一次绷紧了,他艰难地说:“……我、我给他买票就是了,先生,不用这么麻烦……”
该给的警告都给够了,顾曜也不再多说。他挥了挥手,点头说道:“行,那就都依你,你自己决定吧,不用来问我的意见了。”
阿Fin得到这样的回答,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谢谢您,先生。我送您回卧室吧。”
顾曜拒绝了:“你收拾一下你的伤口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阿Fin也没有坚持:“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离开这间临时卧室之前,顾曜忽然又叫住了他。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手臂上厚厚的绷带藏在衣服下面,乍看上去和下午的样子没有太大区别。
他抚着手臂的伤口,似是真的好奇,开口问道:“阿Fin哥,我有这么可怕吗?”
阿Fin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在顾曜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摩挲着手指。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面前的人已然蜕变成为羽翼丰满的成熟男人。
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已经隐隐有了当年顾鼎钧的模样。
阿Fin在心中感叹,面上露出惯有的、无懈可击的笑意,答道:“先生,我父亲给您添麻烦了,我怕您生气,这不是应该的吗?”
顾曜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
*
回到柳月阑那里时,已经快要一点半了。
柳月阑半梦半醒,听到动静后从床上坐起,挺不开心地说:“来干什么?”
他的头发睡得翘起一撮,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件顾曜的睡衣,宽松的领口揉得乱七八糟,露出一小截锁骨。
紧绷了一整晚的心在这一刻才终于彻底放松。顾曜脱了衣服坐在床上,轻轻吻着柳月阑的眼睛,露出了这一晚第一个真心的笑。
他抱着柳月阑,轻声说:“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阑阑,我想你了。”
第27章27缓解情绪的不是性,是……爱。……
这一晚,柳月阑等得很无聊。
这间卧室有个阳台,他跑到阳台往下看,外面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有。
他幸灾乐祸地想,大别野又怎么样。大庭院又怎么样,还不是跟他和他哥的老破小一样,连个路灯都没有。
顾曜不让他出去,他便老实地待在房间——其实,就算顾曜不说,他也懒得出去。
顾家这个老宅……太阴森了,他不喜欢。
但他实在等得无聊,便掏出手机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生过那一场大病后,柳星砚休养了一段时间,现在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柳月阑现在在美院上学,有时住校,有时回家。美院离家挺远,某一天柳星砚主动说,要不然,就去住校吧。
“反正我现在也能看到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照顾我。”柳星砚说,“月阑,该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了。”
类似的话顾曜也说过,但顾曜想的是另一回事——他想让柳月阑搬到他的某个住处去。
顾曜在麻省理工念书,回国的机会不算太多,那个住处离机场很近,非常适合异地的小情侣做点什么。
柳月阑被他们两个烦得不行,也就答应了。
搬家时,柳月阑还很有些惆怅。
他并不喜欢他和柳星砚的那个住处。
他在那里见到了太多肮脏的人,肮脏的事。
他见过凌晨三点还在□□的男人,见过敲门而入的小偷,见过电信诈骗的窝点,见过抢劫斗殴的流氓。
他那么想带着他的哥哥离开那个地方,可最后离开的,只有他自己。
为这件事,他跟柳星砚冷战了很久。
他哥这个人,看着软绵绵柔弱可欺,其实脾气大得很,每次吵架,只要他不低头,他们俩就不会和好。
电话接通后,柳星砚软绵绵地说:“怎么啦?”
柳月阑躺在床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说:“没事,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