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曜启动了车子,又过来给他系安全带。他没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低声说:“先走吧,不等阿Fin,他很会处理这些。”
系好安全带后他没有立刻开车,思考了一会儿,斟酌着说:“……阑阑,有什么要处理的……不如让我来。”
柳月阑一直没说话,只扭头看着窗外。
顾曜也不再追问,揉了揉他的手背,专心开车了。
回到家里,柳月阑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个人……我大概十一二岁的时候,有一次撞见那个人对着我哥……那个。”
他艰难地说着那时候的记忆:“柳星砚不是看不见吗,有一次下楼,可能是倒垃圾或者是干什么吧,被那人看见了。然后……我当时在楼上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上楼,就下楼去看,正好看见。”
顾曜一向是不喜欢听到这些的,但他看得出来柳月阑有多生气多愤怒。他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他,矮下身子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说:“柳月阑,心软的神。小时候保护哥哥,长大了想保护谢临风。”
他又去揉爱人的手背:“什么时候才知道保护保护自己?这种事,让我来就是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消失,你知道的。”
柳月阑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很罕见地没有反驳什么,良久后,他“嗯”了一声。
几分钟后,阿Fin打电话过来,没说太多,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处理好了”。至于是处理好了现场,还是处理掉了那个人,柳月阑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他给柳星砚打了一个电话。
明天就是除夕了,柳星砚自然而然地以为这通电话是在询问过年的安排,挺开心地问:“月阑,明天一起吃饭呀。”
晚上的闹剧让柳月阑短暂地忘记了这件事,此时听柳星砚提起,他一时之间竟有点发懵。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看顾曜——
本来是说好了,除夕和顾曜一起的。
柳月阑眨眨眼睛,心虚地重新转过去背对顾曜,低声说:“明天……明天算了吧,我后天回去,后天一起吃饭。”
柳星砚“啊”了一声,遗憾的意味很明显。
柳月阑搓了搓手指,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曜。
那人正坐在床头,也正看着他。
柳月阑很为难。
他哥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很好相处,其实孤僻得很,这么多年也没个能说话的朋友。他们家里又没有别人,他不回去,这个除夕就真的只有他哥自己一个人过。
他抿了抿嘴,慢步走到顾曜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主动示好,递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他对柳星砚说:“那我明天中午回去吧,晚上我要……晚上我要回来。”
柳星砚顿时又高兴起来:“好呀好呀!”
说完,他开心地在电话那边报起了明天的菜单。
柳月阑无心听这个,草草打断道:“好了好了,不说了。”
他想起今天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问道:“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搬家?”
柳星砚没想到他又提起这件事,疑惑地“啊”了一声:“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柳月阑胡乱想了个理由搪塞:“那地方我车都开不过去,每次还得坐地铁,麻烦。”
柳星砚没说话。
“……”柳月阑火从心起,“不搬算了,随便你。”
柳星砚急急地“哎”了一声:“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柳月阑不想再说:“随你吧,挂了。”
挂断电话后他看向顾曜——
顾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年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让柳月阑疲惫不堪。他靠在床头,手里还抓着顾曜的手腕,低声说:“我明天中午吃完饭就回来,大概两个小时。”
顾曜却没理会这话,转而问道:“你为他做的这些事,他知道吗?”
柳月阑头痛不已:“……就事论事,不要发散好不好。”
“好,就事论事。”顾曜啪地合上手里的书,扬声问道,“就事论事,那他知不知道今天晚上,你用画画的手揍欺负过他的人?”
柳月阑不欲争吵,低声说:“他那时候看不见,能怎么办?我不管他,谁管他?”
“对,对!”顾曜冷笑一声,“他看不见,他弱,他需要你的照顾。你呢?他有没有想过他得到的那些照顾是你牺牲了什么才换来的?!”
顾曜咄咄逼人,步步紧逼:“他知道你为了他放弃去念油画吗?知道你差点连高考都不去了吗?知道你看见你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之后有多伤心欲绝吗?知道你为了感谢我,差点跪下来给我舔吗——”
啪——
顾曜的话戛然而止。
柳月阑重重地扇了一个耳光过来,用力到让他的脸偏到一侧。
顾曜舔了舔嘴角,转过头来平静地继续说道:“他知道你在学校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知道你差一点被人欺负得在学校待不下去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都没有对你说过一句感谢。”
“闭嘴,顾曜。”柳月阑眼眶泛红,“闭嘴。”
“我闭嘴,这些事就不存在了吗?”顾曜翻身下床,压抑许久的怒气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他凭什么活得这么无忧无虑?啊?哦,对,还有搬家,搬家——”
顾曜径直走到衣帽间,在某层抽屉的底部翻出来一个东西丢在地上,扬声质问:“你都不想跟我有一个家,但是你愿意给他买房!柳月阑,你太偏心了,你心里只有你哥哥,我算什么?我什么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