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挑眉:“你确定不先休息一下吗?”
顾曜摇头,说“不用”。
潇潇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也不知道是调侃还是阴阳:“大少爷啊,我真搞不懂你们了。这个恋爱非要谈到这个份上才算是爱吗?”
这时,在副驾上安静了许久的卫枫出声笑了。
顾曜没去管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低声说:“搞不懂就闭嘴,潇潇。”
*
柳月阑粗略地看了一遍临风的遗嘱,又点开了那个短短的音频反复听着。
音频里,临风的声音有些极轻微的失真,他在反复播放的音频中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几句话。
柳月阑坐在地上,双腿蜷缩着,疼痛和酸涩自胸口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
他想,他要这些遗产有什么用呢?他要这些礼物,有什么用呢?
他不贪钱,也不稀罕惊喜。
他多想用这些东西,再换临风多活几年啊。
他又想起临风说过的话,牙齿勾着舌头用力咬着,压下了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
短暂的悲伤过后,柳月阑拿出手机,规划起之后的路线。
临风没来得及去看的F1比赛,他要替他去看。
临风想去的那些高山大海,他要带着他一起去。
几个小时后,傍晚,顾曜回来了。
柳月阑已经知道他刚才是去做什么了,现在也不想询问——顾曜想做的事,肯定是能做成的。
他只冲顾曜点了点头,问:“吃饭了吗?”
顾曜说“还没有”。
两人在临风的这处住所里找了找,简单做了些吃的分着吃了。
柳月阑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顾曜也没吃多少。
“出去一趟,怎么感觉你病得更严重了?”柳月阑轻声说,“到底是怎么了?”
顾曜摸了摸额头,说:“前阵子太忙了,累病了。别担心,我没事。”
他安抚地拍拍柳月阑的手背:“我有数,你放心。”
柳月阑狐疑地看了看他。
顾曜这个身体素质,说是铁打的也丝毫不夸张。
这么多年来,顾曜基本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两点睡四点起,三点睡五点起……他有做不完的工作,看不完的计划,对他来说,休息实在是很奢侈的事。
但他精力出奇地旺盛。他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36号的卫生基本都是他抽空做的。闲下来的时候他还能买菜做饭,打理那一整墙的花花草草。
饶是如此,相爱的这些年里,柳月阑也没见他生过病。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说:“让枫哥送你回去休息吧。”
顾曜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柳月阑以为这人又在发少爷脾气,便说:“我知道他也来了——我看到你在给他发消息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曜罕见地解释了一句,“他也病了。”
柳月阑更惊讶了:“谁?谁病了?卫枫?”
顾曜浅笑着点了点头,又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阑阑,真的,你别担心。”
话说到这份上,柳月阑也不欲继续深究,便说:“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忙什么。”
顾曜说:“IPO嘛,事情太多了。”
他说着,起身去收拾碗筷,就着厨房的哗哗水声,问道:“之后怎么打算?要去多久?”
他自然知道柳月阑要去完成临风的遗愿,也能猜到那人不会立刻跟他回去。
他当然也没有忘记先前的争吵,在如今这个时候,在柳月阑唯一的朋友刚刚离开的时候,他愿意短暂地松开手,让柳月阑独自去处理好友的遗愿。
柳月阑没有隐瞒,说了几个地方,又说:“暂时计划是这样。”
顾曜洗好了碗,没着急出去。他双手撑在水池边,背对着厨房门口的人,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需要我派人保护你吗?”
柳月阑没有说话。
顾曜知道,这就是无声的拒绝,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又解释了一句:“阑阑,你很少自己出去,未必了解外面的情况。国外不比国内,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柳月阑不知是真的被说服了,还是只是不想在这时候再和他有什么争吵。他没有拒绝,只说:“随便你吧。”
顾曜转过身,隔着几步的距离,静静地看着柳月阑。
良久,他说:“那等你回来,我们聊聊,好吗?”
“好,但是——”柳月阑轻轻呼出一口气,“聊聊可以,但是别的事,我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