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日头堪堪升至中天,毒辣的阳光将五星岛街道上的石板路烤得烫。
张翠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篮,快步走在街上。
竹篮里用干净的荷叶包着刚买的新鲜青菜和一块还在渗着血水的五花肉,旁边还放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不时甩动尾巴,溅起几滴水珠。
今天,她终于磨得夫人点了头,准许她回一趟张府,美其名曰“取回落下的行李”。
可天知道,她哪里是惦记那几件破旧衣裳,她整颗心都悬在“雅妮”身上。
自从她被夫人带走,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里,她夜夜都做噩梦,梦见雅妮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个空荡荡的后院里,受人欺负。
她知道如今的张府,白日里基本只有老爷和雅妮两个人在。
为了不让多疑的老爷起疑心,也为了能让许久不见荤腥的雅妮高兴高兴,她路过菜市场时,咬牙掏出了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积蓄,特意买了这些好菜好肉。
她心里盘算着,要是老爷见了她突然回来,板起脸来怪罪,她就说自己是实在想念老爷,特地回来给老爷做一顿好吃的。
这个理由,想必老爷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怀着这样七上八下的心情,她拐进了张府所在的那条僻静巷子。然而,当熟悉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时,张翠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也随之顿住了。
张府的大门,竟然虚掩着,露出一条一指宽的缝隙。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张府的规矩。
老爷和夫人都是极其谨慎的人,尤其是老爷,把“防人之心不可无”挂在嘴边。
这五星岛看着繁华,实则鱼龙混杂,收留了各路逃难的流民和散修,偷盗抢劫的事情时有生。
再加上老爷是做商行生意的,家里时不时会临时充当仓库,存放一些贵重的货物。
因此,张府的大门,但凡有人在家,必定是从内里用粗大的门闩死死插上,绝无虚掩的可能。
今天这是怎么了?
张翠的心“咯噔”一下,无数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
是遭了贼?
可这青天白日的,贼人胆子也太大了。
是老爷忘了关门?
更不可能,老爷做事向来一丝不苟。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将竹篮轻轻放在门边的墙角下,然后像一只受惊的猫,踮起脚尖,无声无息地靠近那扇虚掩的朱漆大门。
门缝很窄,视野有限。她只能将一只眼睛紧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眯成一条缝,竭力向里窥探。
前厅里空无一人,还是她离开时的老样子。
一张八仙桌摆在正中,两旁是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宁静。
然而,张翠的目光很快就被地面上的一处异样吸引了。
在前厅通往内院的门口附近,那本该干燥光洁的青石板地面上,赫然有一摊显眼的水迹。
那水迹的形状很不规则,像是有人在这里剧烈挣扎过,将什么液体洒了一地。
水迹已经半干,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略带粘稠的质感。
这不是打翻了茶具。张翠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茶水洒了不会是这个样子。这摊水迹……更像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她强忍着不适,蹑手蹑脚地,一点一点地将身体挤过门缝,跨过了高高的门槛,整个人闪进了外院。
一进入院子,那种奇怪的声音就变得更加清晰了。
“砰……砰……砰……”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从内院的方向传来,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野蛮而原始的力量。
“噗嗤……噗嗤……”
黏腻的水声夹杂其中,像是有人在搅拌一桶浓稠的浆糊,每一次搅动都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张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是老爷在后院捣鼓什么新的货物?可这声音听起来实在太过诡异。
她怀着满腹的疑惑与不安,一步一步,缓慢地靠近内院那扇同样虚掩着的木门。她的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出一丝声响。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扇木门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高亢而尖锐的女人的呻吟!
“啊——!”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欢愉,又带着一丝痛苦的颤抖,像是一根绷紧的琴弦在瞬间被拨动到了极致,出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