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斟酌着词句,目光扫过那几个跪地的山匪。
“咱们正好缺些苦力,先押着上路罢。
待出了徐州地界,再交给下处州府处置,也算是送他们一桩政绩。”
她这话说得含蓄,赵猛却立刻明白了,夫人这是疑心官匪勾结。
若真将人送进徐州府衙,只怕前脚送去,后脚就被放了,反倒打草惊蛇,而后可能还会惹来更多的山匪报复。
那低头的人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传令下去,加赶路。”望舒放下车帘,“今夜务必离开徐州。便是扎宿,也要宿在别处地界。”
队伍连夜疾行。
北风更紧了,卷起地上的砂石,打在车篷上沙沙作响。
天完全黑透后,竟飘起了细雪。
雪粒在风中打着旋,落在人脸上,冰凉刺骨。
没有人抱怨。
护卫们轮班警戒,车夫咬牙挥鞭,马匹喷着白气,在官道上疾驰。
睚眦和虎子不再撒欢,一左一右护在马车两侧,耳尖竖起,时刻警惕。
直到辰时初,天色微明,前方界碑上“山东”二字映入眼帘,众人才松了口气。
望舒寻了处城外驿栈歇脚,让赵猛派人去济宁府衙通报。
那个始终低头的山匪听说要交给济宁府,脸色瞬间灰败,眼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果然有鬼。
午时末,驿栈里的众人正歇息,驿栈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原来是赵猛打头,后面竟是济宁知府与巡按御史亲自来了。
赵猛跟望舒回报道自己去府衙时,正巧遇上巡按御史在此地考察,二人听闻此事,当即骑马赶来。
望舒整理衣饰,至客栈大堂相见。
知府是个圆脸的中年人,言谈客气。
巡按御史却颇为年轻,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癯,眼神犀利。
二人见了望舒,先道了辛苦,又对擒获山匪一事再三致谢。
“下官早闻林夫人曾立军功,得圣上嘉奖。”
巡按御史拱手道,“今日又为民除害,擒获匪类,下官定当如实上奏。”
望舒忙还礼:“大人言重了。不过是自保反击,侥幸得手。若有处置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知府带来的差役已将山匪押走,连那几个重伤的也没落下。
赵猛与差役头目仔细交接了文书证物,画押签字。
送走两位大人,望舒才觉得浑身乏力。
连日赶路,又经这番波折,着实耗神。
她吩咐众人好生歇息一日,明日再行。
此后路程,除了一场大雪耽搁了一日,倒也顺利。
只是辛师傅越难熬了。
她这个地道的南方人,越往北越受不了这干冷天气。
嘴唇起了皮,手背冻得通红,咳嗽也渐渐重了。
最后那日早晨,推门便见天地白茫茫一片。
雪还在下,鹅毛似的,纷纷扬扬。
辛师傅裹着厚厚的斗篷,仍止不住抖,面色苍白,咳嗽时肩头轻颤。
望舒想让她再歇一日,她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