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秦王挑眉,“当年孟子曾痛斥农家不务根本,更有人背弃儒门转投农家,你身为儒家,竟要推崇农家之术?”
李斯闻言眉头微蹙。
“父王常说海纳百川。儒生转投他家之事自古有之,有人入法家,有人习纵横,这恰是百家争鸣之象。”扶稣从容道,“农家奉神农为祖,主张劝课农桑以固国本。其要义有三:一曰顺民心,二曰忠爱民,三曰重农事。《管子》有云政通在于顺民,政废始于逆民,正合儿臣所思。”
他展开竹简继续道:“如今天下初定,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若以农家实务佐以儒家仁政,十年可致太平,三十年必成盛世。届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缓征薄敛可暂施年。”秦王打断道,“但朕的六大军团不是摆设。民生要养,疆土更要拓!农家若真有用,就多造些耒耜斧斤,比空谈强上百倍。”
青铜灯焰微微摇晃,照出秦王眼中未熄的战意。南北未靖,这个终究放不下手中的太阿剑。
扶稣紧握双拳,鼓起勇气向君王谏言。素闻父王崇尚法家严律,以铁腕治理四海。他提出的休养生息之策虽利于黎民,却恐消磨秦军锐气,话一出口便心中忐忑。
“儿臣以为战事当择时而动,切莫南北并举。若双线鏖战,国力恐如雪山崩塌,百姓又将陷于水火。”
年轻的公子眉间凝聚忧色。他深知草原狼族此刻正蛰伏阴山,只待大秦兵马南调,那些以肉为食的匈奴骑兵定会趁虚而入。
“有趣。”秦王抚掌轻笑,“匈奴战马食草,将士却要啖肉。南征号角一响,北疆狼烟必起。难道要寡人对着穹庐卑躬屈膝?既如此,不如广积粮秣,以备不虞。”
御案前的熏香缭绕中,扶稣突然眸光闪烁。或许能在北境设伏?总好过在茫茫草原与飘忽不定的胡骑周旋。
“此事容后再议。”秦王挥袖截断思绪,“且说这农桑根本。”
“其二当筑防灾之堤。”扶稣整肃衣冠,“农家先贤总结五害:洪涝、大旱、霜雪、疫病、蝗灾。每逢天灾,饿殍蔽野。朝廷当开仓赈济,补粮种,助百姓熬过严冬。”
他的声音渐沉,仿佛看见龟裂大地上升起流民组成的黑潮。当饥肠辘辘的灾民聚集,再森严的秦律也会在求生意念前土崩瓦解。若处置不当,星火之灾终成燎原之势。
殿外传来更漏声声,年轻的公子与君王都清楚:一场干旱或暴雨,可能比十万敌军更能动摇帝国根基。
“修饥谨,救灾荒”这六个字直指要害,虽简短却道出了治国要义。灾荒之年往往便是动荡之源,此策甚妙!
“至于农家学说最核心的主张,儿臣以为还是该由农家之人亲自阐述。”
“许慎!”
“臣在!”
席间众学派之中,一位肤色黝黑的士子稳步出列。农家门人素来躬耕力行,平日皆需自食其力。
“父王,此人乃农家许行祖师后裔,对农事要义融会贯通,堪称当代农家翘楚!”
“好!许慎,你既是农家传人,又得扶稣如此推重,那便说说你农家的根本主张。”
“启禀王上,农家要旨在于‘重农抑商’。”许慎朗声道。
“此话何解?”
“农家认为,农事乃国财富庶之本源。欲使大秦强盛,必先大兴农桑,倾举国之力扶持农耕,此乃‘以农为本’。
至于商贾之流,不曾创造分毫财物,仅靠倒卖牟利。农夫终岁辛劳所得甚微,商贩却坐收厚利。长此以往,百姓必生疑虑——既耕作难求温饱,何不弃农从商?
若农夫尽数离田,大秦粮秣从何而来?故必须将商贾列为末业,严加限制,使其沦为贱业。此策亦可纳入新儒学,令天下以经商为耻。
农桑所产乃活命之粮,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倘若仓廪空虚,社稷倾覆便在旦夕。即便遭遇天灾,那些珠玉锦绣既不能果腹,亦不能御寒,于灾民不过无用之物。
这便是‘重农抑商’之缘由。臣并非全盘否定商道,然于当今之世,商利未彰而害已显,实乃弊大于利。是故朝廷须划定商贾活动边界,容其存在,却不可任其妨害农事。
农者,国之根基也!”
许慎言辞愈激昂。扶稣静观其思:百家学说果然各执一端,虽见解精辟,却不免偏颇。
这番抑商之论确有道理。当此民生维艰之年,唯有全力振兴农事方为正道。商贸虽可充盈民用,然若百姓食不果腹,诸般繁华终是虚妄。商业可存,但绝不可损及农耕大计!
“父王,儿臣以为农家许慎的主张确有道理,但儿臣认为重视农业还有更深层的意义。依新儒学之见,农耕是道德教化的根基。”
“唯有百姓不再饥寒交迫,方能谈仁义礼智。若连温饱都不能解决,人与野兽又有何异?”
“劝课农桑,可使民风归于淳厚,更易接受大秦法令教化。安居乐土的百姓,既不会四处游荡,亦难生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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