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对方同时暴起,几乎是以整个身体的力量压向庄希文!
凭,什,么!
经年累月以来的愤怒积攒至于此刻,庄希文奋起爆,天旋地转的一瞬间局势扭转,凶器刺入脖颈的动作无声无息,滚烫的鲜血哗啦滋了他半张脸。下一刻那人仰面躺倒,浑身抽搐两下,很快就不动了。
血流了满地,直流到脚边。
他杀人了。
庄希文怔怔看着面前一滩稠血,彻底陷入绝望,他本可以问心无愧地否认判决书里的所有罪行,那么现在呢?
尸体就在眼前,凶器就在手中。
百口莫辩。
黑暗里,庄希文猛然睁眼,伸手一脑门冷汗,这才惊觉刚刚不过是梦。
可是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人只想再死一遍。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床头柜的镜面钟上,仅有的一丝光线维系着庄希文的理智,他用力掐自己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病中阈值偏高,他并不觉得痛。
眼前一片虚无,双手摊开,看不见的五指里好像藏满了污垢,庄希文下床去卫生间,从脸到手连指缝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仔仔细细全洗个遍。这还不够,出了卫生间,他又跌跌撞撞直奔阳台。
玻璃门推开的瞬间,冷风倒灌,如刀割一般在他脸颊留下真切的痛感,噩梦的阴霾渐渐散去,他攥着无事牌,总算得以平复心绪。
恩恩怨怨,都还来得及。
庄希文在心里翻来覆去,视线凝聚那一刻,他忽然看见远处有道人影
湖光粼粼,曾绍换了件黑夹克,他插兜站在冬日的后半夜,在闪身躲过忽然蹿出的黑狸猫后,蹲下来边逗边说:
这活儿干不了。
他嗓音轻而懒,不动声色地警戒周围,侧身时右耳露出一小颗光点,只听对方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要不是雇主下达最后通牒,也不至于赶鸭子上架,你能让他把开除的话再咽回去,已经强过之前几个价钱可以再谈,可你总不想你那弟弟的病情反复恶化吧?
出门在外,亲人挚友就是软肋,曾绍表面是庄希文的保镖,实则受黑森林胁迫,被派来探取庄氏集团的机密。只是这么多天过去,雇主不露面,所谓机密也是模棱两可,他只知道雇主让自己来调查庄氏父子的幕后交易,尤其是继承人庄希文。
猫咪察觉到曾绍的游离,趁机逃脱掌控,闪身往后去,曾绍看了眼花园小径,无聊地揪了根地上的草。
他太警觉。
不警觉能折这么多人?对方没好气,单子做到现在已经赔了本,曾绍就是黑森林的最后一搏。对方顿了顿,补充道:真要能成,我就放你和你弟自由!
真的?
曾绍立马来了劲儿,转瞬又警惕道:可我现他好像有点身手,你们确定情报没问题?
隔了一会,对方才接话:你确定?
情报的真假关系到黑森林是否暴露,以及暴露的程度,但曾绍看得清楚,白天庄希文闪避的步伐乱中有章法,其实根本不需要别人搭救
这绝对不是养尊处优出来的本能。
不过千金难买自由身,机会难得,曾绍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赌一把:我可以再试试,不过走后门拉关系什么的,可都需要经费
走后门前先摸清楚是谁的地儿,可别事儿没办成,先把活路给堵死。对方道。
听罢曾绍半开玩笑,放心吧,我还等着挣钱娶老婆呢。
话音刚落,对方一声冷笑中断了通话,手机几乎同时震动,是钱到账的声音。
风吹草低,曾绍察觉刚才那只猫就匍匐在暗中,身体毛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就剩一对蓝绿异瞳在半空中飘。
吓人的小猫咪可没有猫德。
猫咪好像听懂了,哈着气要往前扑,反被曾绍一把抓过,从油光水滑的脑袋抚过,直到颜色稍浅的后脖。突袭的猛兽哑火变作掌中萌宠,猫咪顺从地歪歪脑袋,作势要和曾绍贴贴,却在曾绍又一次松懈的瞬间,从他右膝盖蹿了出去。
捉摸不透,跟它的主人一毛一样。
曾绍这么想,下意识往远处看,果真别墅三层的阳台上,
有人一直在盯着他。
卧室外的起居间,猫咪回到窝里假寐,墙钟指针转动,刚过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