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萤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他,晏雪摧指腹摩挲了下,“荷包?”
池萤解开荷包的抽绳,让他指尖探进去摸摸看。
晏雪摧低下头,其实已经看到了,是一绺乌发。
他心念微动,沉默片刻,却仍低声问道:“是什麽?”
池萤轻声道:“上回在温泉山庄,你同我念过一首《留别妻》,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所以剪了这束发给你。”
晏雪摧喉结翻滚,一时无言,伸手将人圈进怀中,将她的脸颊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
池萤眼眶无端地酸涩,这一刻竟忍不住泪流满面,泪水也濡湿了他的衣襟。
晏雪摧揉揉她後脑,心口钝痛难止,却还是用极轻的语调道:“别哭了,我尽快回来。”
池萤在他怀中点点头,“你要保重。”
晏雪摧:“嗯。”
彼此相拥许久,外头传来马蹄声,晏雪摧拍拍她的背,池萤知道他该走了,终于松开环在他腰身的手,缓慢从他怀中退开。
晏雪摧深深看着她,为她抹去眼尾泪珠,将她的眉眼深深烙在眼底。
池萤喉咙哽咽,突然唤他:“夫君……”
晏雪摧眉梢微挑:“嗯?”
池萤只觉得一股冲动莫名涌上来,忍不住道:“等你回来,我……有话同你说。”
晏雪摧凝视她片刻,没问是什麽,只说“好”,又含笑对她道:“等我回来,我也同你说件事,一个好消息。”
也许有了期待,她能开怀些,不用只想着离别的难过。
池萤终于抿唇一笑:“好,我等夫君的好消息。”
……
晏雪摧天不亮便啓程了,既是暗查,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引人注目。
池萤在府上歇息两日,便打算去趟柳绵巷,天一天天冷了,寒冬最是难熬,阿娘那边也要添些棉衣和炭火。
可次日才要动身出府,香琴一脸为难地附在她耳边道:“夫人请您回府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殷氏又有何事?难不成因为池颖月?
池萤蹙眉:“就说我肩伤还未痊愈,不宜舟车劳顿,等过段时日再说罢。”
香琴每日伺候沐浴,当然知晓这是托辞,可她也为难,“夫人说,您若不肯回府,就……就请薛姨娘一同回来……”
池萤脸色发青,攥紧手里的锦帕,指尖都泛了白。
香琴小声道:“夫人再三逼问,奴婢不能不说……”
池萤一直都清楚,阿娘在柳绵巷也只是暂且安稳,香琴是郑妈妈的女儿,殷氏若想打听阿娘的住处实在是易如反掌。
可她困于王府,万事都需谨慎,一时半会也无法把阿娘安顿到一个远离京城丶无人打扰的地方,就算能,她也难以随时照应到。
所以近日她也在思量,寻找合适的契机,向殿下坦白一切。
她不奢求原谅,倘若他还愿意留她在身边,此生她都会全心全意地待他,若是不能继续留在王府,也只求他饶自己与阿娘一命,他要她做什麽,她都愿意。
只眼下晏雪摧离京未归,池萤只能与殷氏继续周旋,不得已回了昌远伯府。
晏雪摧离开前,给昭王府增派了两倍的暗卫,池萤出行,自也容不得含糊,车夫与随行的护卫都是顶尖高手,连云和奉月依旧随行。
昌远伯今日休沐,见此阵仗立刻携殷氏出门迎接,做足表面功夫。
待池萤进门,昌远伯示意其屏退左右,关起门来好说话。
池萤只好让连云奉月去院门外守着。
两人皆知王妃藏有秘密,但殿下早已吩咐她们不必再监视探听,贴身保护即可,连云和奉月只能依照吩咐,与护卫们一同退至院外侯着。
池萤踏入木樨院,却在殷氏寝屋的碧纱橱内,见到了久违的池颖月。
“许久不见,三妹妹如今愈发风光了。”
池颖月上下打量她,金簪步摇,锦衣华裳,连绣鞋都缀满了珍珠宝石,一时怒火中烧,後槽牙几乎咬碎。
她虽是伯府嫡女,可家中落魄,自己又沦落至此,竟还不如一个庶女穿着体面。
可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她真是猪油蒙了心,竟让这庶女顶替她王妃的位置,过上了珠围翠绕丶前簇後拥的日子。
不过想到一切即将各归其位,属于她的荣华富贵很快就要尽数拿回,池颖月恼恨憋屈之馀,又觉得期待至极,痛快至极。
池萤看到她五味杂陈的表情,淡淡移开目光,“母亲唤我回来,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