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寒风呼啸,卷起地面细碎的雪沫,抽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离开临时营地后,柳青青四人(背着昏迷的石岳)连夜向西北方向跋涉。起初尚有些低矮的灌木和林木可以勉强遮风,地势也相对平缓。但随着不断深入,林木越稀疏,脚下渐渐被碎石和冻土取代,气温以惊人的度下降。
铁柱的伤势在寒冷和跋涉中恶化,胸口新包扎的布条再次被渗出的血水浸透,冻结成暗红色的硬块。他咬紧牙关,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额头上冷汗涔涔,却不敢有丝毫停顿。阿木和赵小山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两人的小脸冻得青,嘴唇紫,但眼神依旧倔强。
柳青青背着石岳,感觉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不知是石岳的身体真的在变沉,还是她自己的体力在飞流逝。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如同无数细针扎进骨头缝里。她只能不断地调整呼吸,强迫自己迈动灌了铅似的双腿。
“青青……姐……歇……歇会儿吧……”阿木的声音在风中颤抖,几乎被吹散。
柳青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暗笼罩了来路,也遮蔽了可能存在的追踪者。但她心中那股不安并未散去。停下,就意味着在寒冷中迅失温,意味着给可能的追兵更多时间。
“不能停!”她咬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再往前走一段,找个……背风的地方……”
然而,越往前,风越大。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能见度急剧下降,四周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和呼啸的风声。
又坚持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柳青青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几乎要一头栽倒时,走在前面的赵小山忽然出一声惊呼,脚下踩空,连同搀扶的铁柱一起,滚下一个陡坡!
“小山!铁柱叔!”柳青青和阿木惊呼,连忙连滚带爬地冲下陡坡。
坡下是一个不大的凹地,背靠着一面陡峭的岩壁,风势在这里稍减。铁柱和赵小山摔在一处,铁柱闷哼一声,似乎撞到了伤处,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昏厥。赵小山则捂着脚踝,疼得直抽冷气。
柳青青放下石岳,扑到铁柱身边检查。还好,没有新增明显外伤,但内伤似乎因剧烈震荡加重了,呼吸变得极其微弱。
她又去看赵小山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显然扭伤了。
绝境,真正的绝境。
前路是更加酷寒的未知雪山,身后可能有追兵,四人中两人重伤(石岳、铁柱),一人扭伤(小山),唯一还算行动自如的阿木也已筋疲力尽。食物所剩无几,御寒衣物几乎没有,天还在下雪……
“青青姐……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赵小山看着自己肿起的脚踝,又看看气息奄奄的铁柱和昏迷不醒的石岳,绝望的泪水混合着血水滚落。
阿木也一屁股坐倒在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柳青青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从地宫绝境中挣扎出来,换来了短暂的喘息,却又一头撞入这更残酷的冰雪绝地?
不!不能放弃!大人还没醒!铁柱叔还在硬撑!阿木和小山还这么小!
她猛地抬手,狠狠抹去脸上冰冷的血水和泪水,眼中重新燃起近乎疯狂的决绝火焰。
“死?没那么容易!”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阿木,你力气大,去岩壁那边看看,有没有裂缝或者凹洞,哪怕只能容身也好!小山,把你的脚固定一下,用布条缠紧!铁柱叔,你坚持住,别睡!”
她快下达指令,声音在寒风中异常清晰,仿佛带着一种魔力,驱散了阿木和赵小山心头的一部分绝望。
阿木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跑到岩壁下,用手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摸索。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是先辈的意志真的在冥冥中庇佑,在靠近地面的位置,他居然真的摸到了一个被积雪半掩的、约莫半人高的洞口!
“青青姐!这里!有个洞!”阿木惊喜地喊道。
柳青青精神一振,立刻和阿木一起,奋力扒开洞口的积雪。洞口不大,但向里延伸,似乎内部空间尚可。最重要的是,它背风,能挡住大部分风雪!
“快!先把大人和铁柱叔挪进去!”柳青青当机立断。
四人齐心协力,先将昏迷的石岳小心地抬进洞内深处,又将几乎虚脱的铁柱搀扶进去。赵小山也咬牙爬了进去。最后,柳青青和阿木将所剩无几的行李(主要是那袋糙米和盐,以及换来的伤药)拖进洞里,又用积雪和石块,尽可能地将洞口堵小,只留一丝缝隙通气。
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比之外面刺骨的寒风和飞雪,这里已是天堂。空气虽然冰冷,却相对静止。地面是干燥的沙土和碎石,没有积雪。
柳青青摸索着,从行李中找出最后几根浸了油脂的藤条(准备用来生火,但所剩无几),用火石费力地点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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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不大,深约一丈,宽约五六尺,高也仅容人弯腰站立。但容纳他们五人,勉强足够。洞壁是坚固的岩石,顶部也没有裂缝,看起来还算安全。
有了相对安稳的落脚点,柳青青立刻开始处理伤势。她先检查石岳,确认他呼吸和脉搏虽然微弱,但依旧存在,且身上没有新增冻伤。然后重点处理铁柱,用最后的清水和伤药,重新包扎他胸前的伤口。又帮赵小山固定扭伤的脚踝。
做完这些,她已经累得几乎虚脱。但她知道,现在还不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