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仁帝听着这一句若有所思。平时不便打扰,这次事件这么重要吗?
他又多叮嘱了两句,你来我往展现了一番孝心,才离开了。
几个时辰后,赵福满风尘仆仆的进殿打听回来了。鸿仁帝朝他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个老货打听到了满满当当的消息。
他放下御笔:“说。”
“太后娘娘早年没入宫的时候和兄弟相依为命。”赵福满连忙解释,“李家家主待他们严苛,更疼爱妾生子。据说……太后娘娘生母后来郁郁而终。许是因为这个,太后娘娘近来听了案情才不得开颜。”
他斟酌着说。
鸿仁帝眉头打了个结。
对这些情况他也有耳闻,但是了解不多。因为李家主在父皇在位时就因病过世了,他后来沿着父皇的旨意再次加封李家——封的当然都是自己人,哪里管过母后的庶出兄弟过得怎么样?
母后是觉得——生母也被虐待了?她生母当年的郁郁而终多少都该归于李家主的磋磨?
没人敢让皇帝去喊“外祖父”“外祖母”,鸿仁帝也就没这么喊过这两位不熟悉的老人。
他坐在大殿里琢磨着,终于琢磨出了几分母后的心结。
……明白了!
母后这是怪李家主死太早了啊!
李家主死的太早,没赶上清算。就算现在母后贵为了太后,风风光光,又有什么用?
“……朕知道了。”鸿仁帝想到这里,心里终于顺畅了,他知道该怎么批复这个案件了。
又是两日,京里流传起了太后娘娘病的卧床不起的传闻,还有陛下衣不解带的亲手照料,日夜悬心的孝顺故事。
一时间陛下以身作表,大扬孝顺之名。
皇子们这两日也得匆匆进宫侍疾问安。齐承明心情很不错,只是表面上装出来了忧虑,在等着这件事收尾了——京里的明眼人都已经知道鸿仁帝会怎么判了。
但是六皇子傻乎乎的,在太后宫前碰上时满脸都是忧虑,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在为老太后的病情担忧着。
七皇子有段时间不见,个头又蹿了一节,气质更加沉稳内敛了。见鸿仁帝抬脚刚出门,他蹙着眉头懂事的说:“太子哥哥,宁王哥哥,该进去了,侍疾的活咱们得轮流着,分一分。”
齐承明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意思很明显:
这话要你抢着说?
鸿仁帝撞上这一幕却觉得欣慰,心情稍好的夸了一句:“你们孝心可嘉,不过侍疾算了,平白打扰养病,看过就回去吧。”
“是。”三个皇子齐声称是,鸿仁帝这才走了。
齐承明见七皇子和六皇子凑到一起低声说些什么,隐约飘来一句:‘弟弟做得怎么样……父皇夸……’
碍于表面的虚假敌对关系,齐承明只能又看了六皇子一眼,什么都没说。
——宁王知不知道,七皇子这样看似是在为他俩争取荣耀,实际上就是个显眼包?在鸿仁帝那边显出来的先是七皇子自己。
宁王不会信了七皇子那套‘弟弟争抢也是你脸上有光,都是咱们的实力’之类的鬼话吧?
齐承明不放心的垂下眼帘,准备继续观察。
宁王压制不住七皇子的,但是能不能靠自己悟过来这种简单的伎俩,就是他的能力问题了。
磨砺磨砺去吧,要是人太废了齐承明也头疼。
皇子们一起见过了太后,就各自散开了。
宁王没忍住——一出门就叫住了齐承明:“太子殿下,听闻近来闹起来的那件案子是你负责的?”
他神态稍微有点挤眉弄眼,暗藏担忧。
这件子弑父的命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得满城风雨,宁王以为是有人要借此对付太子殿下,他实在放心不下。
齐承明失笑。
他突然意识到宁王住在宫里有多封闭,还有自己的人手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明明这次的消息都是自己放任的,事态是自己控制的,现在都到尾声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宁王还在担心他。
齐承明心里有些发暖,面上却冷笑一声,和和气气的回他:“不劳关心,这案子已经移交给大理寺了,哪算得上为兄负责?”
宁王努力分辨了一下青年人的神态,确认他说的是安慰的真话,心里一松:“……”
那就好。
他当场放心了。
两兄弟就此无话分别。
刚才这番对话放在有心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七皇子若有所思:“……”
隔天,京城里就传起了‘太子殿下上来就负责了这桩案子,结果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之类在委婉的指责能力、随口一说的抱怨。
传流言的人说的不敢太过分,也不敢把矛头公然指向太子,只能用这样的话潜移默化,随口带上一句,想去影响人们对太子殿下的第一印象。
“太子殿下,咱们的人没管,此时一动不如一静。”沐大学士汇报这件事时全然不着急。
齐承明也不急:“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