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鸿仁帝就没法再偷懒拖延了吧?总能争取一下判流放的!
众所周知,只要流放……嗯,不管南北,现在都有齐承明的人了。
这就是刚才齐承明听到“殴打”的时候想到的办法,他知道刑部尚书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在道德制高点上做文章。
“如何?”齐承明看到屋子里的两人脸上都没有笑容。
“太子殿下,这件事需要一个更德高望重的人去对陛下敲边鼓,才有可能成事。”沐大学士也不委婉,直言相告了刚才他们的顾虑。
“……”齐承明嘴角的弧度下去了,他也犯难了。
他不瞎也不固执,这件事由他去说,以他和鸿仁帝的别扭关系可能会适得其反。六皇子那边呢?也不行。鸿仁帝对皇后最近都冷冷淡淡的,保不齐什么时候皇后的事要发,六皇子这会儿掺和在其中,这是在阴阳谁呢?
别最后害的六皇子命都没了,或者圈禁下场。
那还能由谁去?
现在变成了三个人面面相觑的犯难,沐大学士沉吟了许久,终究姜还是老的辣,他眼睛一眯:“听闻太子殿下与太后娘娘的侄孙也交好?”
齐承明不解应下:“嗯?”
“咱们这么办……”沐大学士垂下眼帘,说出一桩早年秘闻,又切切交待着。
齐承明若有所思点头。
……
几日后,刑部将复核好的几桩今年命案陆陆续续先移交给了大理寺,旁的倒没什么,顶头上第一桩就是骇人听闻的以子弑父案,偏偏批语却是清一色的秋后问斩,连太子殿下都是如此批复的。
这意味着这桩案子不同寻常,所有人都不敢擅自决定,潜含义就是需要上报了。
大理寺卿看懵了,又见这卷宗写的不详不实的,不敢怠慢,马上派人去南地再查。只等问出个缘由才好立即上报御前。这重责该是那个第一个判秋后问斩的县令来担。
然而就在这一来一去的小半旬里,京里渐渐传出了流言。这么劲爆的新鲜事迅速的点燃了京城,街头巷口,茶馆酒楼到处都有人争议,到底为母报仇而弑父,该不该重判问斩。
百姓们吵得唾沫乱飞,办公的六部里小吏们也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说服不了谁。只有个别人士心照不宣的垂着头聆听,深藏功与名。
于是这一天,又到了外命妇入宫问礼的日子。自从宫权从皇后手中移交到了太后宫中,外命妇入宫就变成了皇亲国戚们哄着老太太开心说话。太后只任性的召见一些她熟识且喜欢的同辈或者小辈,高高兴兴吃茶一天就结束了。
所以这一天,也有外命妇不经意的将近来京中最火热的这桩奇事说嘴给太后听新鲜。
老太后听完以后怔怔的,最后当场落了泪:“这苦命的孩子!哀家要是早年也有现在的风光……”
她后面的话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其他外命妇听了半截莫名其妙,只有李半晖的母亲跟着同仇敌忾的抹泪:“娘娘你们真是……太苦了。”
这似乎牵扯到了什么早年密事中去,其他人噤声不敢随便再说话了。只有太后娘娘心乱如麻的怔然了半天,扶住大宫女就要起身:“……哀家要去见皇帝。这事哀家总要分说分说!”
第227章
“太后娘娘……”“娘娘!”外命妇们一阵纷乱,苦劝不住,只有李半晖之母大着胆子跪劝:“娘娘……三司会审后才能上报结果呢,这流程不减,陛下不好惹来非议啊。”
太后激动过头的情绪这才缓了缓,胸脯起伏着,又怔了几瞬,她扶着大宫女的手慢慢坐下了:“你的孝心哀家知道了,成了,都散了吧,哀家身体乏累。”
说完这话,老太后就面露疲色,把一只手撑在额头上,一副没精神的病歪歪模样。
外命妇们面面相觑,都心下恍然,这才安定下来,也不敢露出笑容或是悲戚,保持住一个恰到好处的低垂模样恭顺告退了。
于是,被刑部闹出来的乱子搅得心烦意乱的鸿仁帝这两天就突然等来了母后生病的消息。
“这是哪天的事了,现在才来告诉朕?”鸿仁帝生气了,摔下奏折就迈步往外走。
赵福满急急追了好几步,才恢复了平日小步急行的从容步伐,半弓着腰说:“前日太后娘娘食不下咽,只进了一盅米粥并点心,昨日睡得也不香了,半夜召了太医。”
所以今早太医院才会急急忙忙禀上太后近日郁结于心的脉案。
“这几天出过什么事,还是李家小子又惹祸了?”鸿仁帝的问句问的十分平静笃定。太后是个心宽眼明的性子,寻常事都不会让她这么忧愁。
赵福满就小心谨慎的把近来坊间争论和打探到的那天外命妇所见之事说了。
鸿仁帝越听越不明白。
这事和母后有什么关系?
所谓后宫不得干政,太后也从来不会真的去前朝找皇帝说事。“听完某某事病了”,皇帝前来孝顺关心时顺手解决,这才是他们母子俩相处的正常流程。
母后这次的意思是……想为那商人求情?
鸿仁帝原本烦的不得了,正拿捏不准怎么处理这案子,现在母后这边有什么说法?
赵福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鸿仁帝递给他一个速查的眼神,大太监赶忙应下。
等到了太后宫中,帘帐深掩,光线暗沉,正殿飘来一股浓浓的药味。
鸿仁帝进去的时候撞见一个端着药的宫女,太后倦倦的从榻上抬手说:“……先放着吧,哀家待会再吃。”
“是。”宫女捧着药碗行了个礼,施施然就下去了。
鸿仁帝也不点破,转头看着她退出去,温声问着:“母后病了也不遣人给朕说一声。”
太后咳嗽两声,让人扶着缓缓坐起来客套:“都是老毛病了……皇帝日理万机,哪能随便打扰。”
这都是必走的流程,放在明面上你来我往的客套话,说出来的话却又不是全然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