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正礼眉心微蹙,轻叹一声,缓缓朝她走近,单膝蹲下与她目光平视,声音说不出的暗哑。
“我就是去买了瓶水,你怎麽把自己搞那麽狼狈。”
岑枝泪眼朦胧,小声委屈隐忍啜泣,一动不敢动,不敢出声惊扰到他。
看着他温柔得不像话的眸子,就仿佛是她的一场梦,美好得像是她想象出来的幻影,一碰就碎。
可脸上真切温热的触感,又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蒋正礼克制地擡手拭去眼角的泪,替她理了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头发现她光着脚,眉心拧了拧。
“怎麽没穿鞋?”
岑枝直愣愣看着他没说话,他也不需要回答。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椅子上。
那一刻,她本能地忘记了哭。
蒋正礼蹲在她面前,眉心没有半分松懈,小心地清理脚下的碎石。
明明有洁癖,他像忘记了一样,一点不嫌脏。
神色紧张,手法细致,温柔认真到过分。
一时间,两人都没开口。
岑枝视线从他出现开始便牢牢锁在他身上,没挪开过一分。
他身上是一套西服,大概是从那个隆重的饭局上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仔细看,他眼底厚厚的疲惫。
不一会儿,脚上表面的石子被处理掉,蒋正礼又把刚买来的水拧开,用水冲洗脚心伤口。
“水可能有些凉,你忍一下。”
岑枝注意力在他身上,甚至感受不到一丝疼和他说的凉。
直到那件高定的西装外套被他脱下来,放在腿上让她垫脚,岑枝才堪回过神来,连忙想抽开。
“别动!”
刚一擡起不到一厘米,她的动作引起他不满,手上加重力道,紧紧捏着她脚踝,让她脚落在西装内衬上。
岑枝不敢动了。
刚才还恍惚的思绪,被这熟悉的一声彻底拉回,眼泪又开始无声往下掉。
眼前的是真实的蒋正礼,不是梦,不是假的。
西装内衬很软,用来擦去脚底水渍,怕弄疼她,还放慢了速度。
不疼反而弄得有些痒。
岑枝心乱成一团麻,却又保留了一丝理智。
他不是都已经要结婚了,为什麽会突然来京北,又要对自己那麽好。
他做好这些,又把衣服垫在她脚下,为了让她舒服还叠了一下才站起来。
其实以椅子的高度,她脚可以悬空,完全用不上,但不知道是怕她累着,还是别的,他还是按照自己本能的想法做了。
“蒋正礼。”
岑枝低着头突然喊他,声音染上哭腔。
闻言,蒋正礼喉结上下滚动,沉闷回应道,“嗯。”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岑枝眼睫颤了颤,愣愣地盯着脚下那件比毛巾软的衣服,就在她以为自己能面部改色,坦然问出口时,话到嘴里滚了一圈变成了。
“你西装太贵,我赔不起。”
只有她自己知道,声线绷紧颤抖,心里像有一块石头一样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话问出口,周围静了一瞬。
“……”蒋正礼眉心微蹙,低头看着她,生气又心疼,终究是败下阵来。
一如当年,那个燥热的夏天下了出租车後,因为两块五车费和他坚持的少女。
半晌,她听见头顶少年穿透风声丶时光的声音。
“不要你平摊车费……”
“不要你赔。”
两句话在脑子里交织。
一句是十年前,一句是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