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真立在原地,许久,缓缓开口:“阿枝,你知道的,我不稀罕那位置,但我怕死。”
“你当然不稀罕。”纪竹枝嗤笑。
毕竟皇帝如流水,唯世族屹立不倒。
桓真这些年接近她,不就是为了那传说关在暗牢的妖邪?他亦是摇尾乞怜的走狗,他想拿到暗牢钥匙,换取仙丹,想疯了。
她偏不如他愿。
母後助她逃离金玉樊笼,便是要她为皇族争得一线生机。
所以——
“你们都该死。”
桓真立在原地,闻言,剑刃毫不留情掷向燕白咽喉。
正此时,燕白腰肢猛地下压,侧後璇身,避开剑锋的同时已卸了剑。
“当心点。”她道。
剑指向桓真,所有人停下脚步,防备着她。
燕白道:“放人。”
桓真低咳一声,轻笑:“穷乡僻壤,何时出了这等能人?不若入我桓家门下,也好过潦倒一生。”
“舌头不错,能说会道。”燕白赞道,“正好割了下酒。”
桓真噎了一下:“您真会说笑。”
燕白不吃他这一套,这人装得没她师兄真。
“我像在说笑?”
她凑近些,墨黑瞳仁闪烁冰冷凶光,桓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再说一次,放人。”
说着,冰凉剑身拍拍他脸颊。
桓真闭了闭眼,咬牙道:“放。”
禁军将领握着刀鞘,朝後挥手,便立刻有人放走那群残兵与村民。
莫风月揉着腕,语焉不详:“真是好心呢。”
是个人都救。
“桓真。”
燕白眼皮一跳,看到纪竹枝从怀中抽出一把刀,神情异常冷静:“你去死。”
短刃破空而来,忽然一道黑影鬼魅般自密林蹿出,踹上纪竹枝腰侧,刀口下抄走桓真,快得看不清,燕白捞了个空。
纪竹枝倒飞出去,爬起来,凶狠掀起眼皮,桓真也冷冷盯着她,吐出一个字:“杀。”
霎时刀光剑影,奔逃的人群汹涌如浪,分流,汇聚,猝然葬送生命,化作血色印记烙在纪竹枝眼底。
她掌心掐出了血。他们不会白死,她会为他们报仇。会的。
她听到桓真逼近的声音,步声轻缓迟慢,一如那张孱弱苍白的皮囊,内里却藏着拆骨食肉的獠牙。只恨她从前眼瞎。
幻境之中,燕白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全凭一手剑技与人纠缠。莫风月挡住一个偷袭者,又被群武功高强的卫兵围住。
他们无暇顾及别处,也看不到纪竹枝眼中一闪而逝的绿意。
纪竹枝闭上眼,身前投下大片阴影。
“听到了麽?”桓真掐着她的下巴,“睁眼!”
他盯着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语气沉沉:“看到吗?你忠心的部下丶还有这群无辜之人,他们因何而死?还不是因为——你。”
视野一片猩红,间或有残手断脚落到面前,纪竹枝忍不住撑在地上干呕,清瘦的背脊痛苦抽搐。
下滑的身体被人托住,有只手一下一下轻柔抚着背,温声道:“交出来吧。”
“桓真,你真可笑。”
她眼角挂着一抹晶莹,无情挥开他,讥讽道:“你以为,你面前还是从前那个我吗?会为这群无关之人心软?还是再任你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