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
雨如珠坠。
衆人提步,唯沈奚云岿然不动。她问姜瑜:“师姐,你方才所言是真的麽?”
她绝不信,月陵若连此等荒谬之事都敢做,何称正道?何谈道心?要真如此,她这些年奉为圭臬的,究竟是什麽?
姜瑜见她满头乱发,便从燕白掌中抽走木簪,替她挽好发,温和道:“走吧。”
沈奚云扯她衣袖,固执立在原地。
姜瑜无奈回头:“要我直说麽?”
她难得温柔,字字却如尖刀——
“昔年元丶莫效仿姜氏,修者效仿世家,将整个修界闹得乌烟瘴气,纵死的死疯的疯,仍是不甘心。”
“修者道心不坚,那凡人呢?那些九死一生意志坚定之人,不比道修差,他们可能承受这等痛苦,成为例外?有人在凡界大肆传道,有天赋者授以仙诀道法,凡人对其千恩万谢,哪想因此丧命。”
姜瑜顿住,眼神发冷,很快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
“受仙人赐福後,他们沦为邪物,为生存不得不吞食灵体,直至彻底失去理智。”
“事败之日,局面不可收拾。元莫两家竭力挽救,也经此事变,莫家重创,狼狈逃离月陵,上任元家主被迫退位。後月陵将此法籍皆列为禁术,处置无数邪修,血染红了半壁山。”
“我以为,此事已了。”
姜瑜垂眸往窟中瞧,眼中闪烁诡明的光。
燕白道:“灵体,才是最接近灵气的存在。”
万物由生到死,肉身化尘作泥,灵魂往生消弭。藤蔓以灵体为食,死灵本就不受重视,鬼族亦行踪不明,故灵体失踪,掀不起大风浪。
但那些沉甸甸的藤茧,真是自然而亡?
“别说了!”
沈奚云脚底绵软,倏然跌了一跤,真如诡梦不醒,求助般对上姜瑜的眼,却被其中关怀所刺,愈发无助。她逃似的爬起,踉跄两步,愈走愈快。
“奚云!”
姜瑜拦住尤俟,道:“让她静静。”
她提起口气,忧心道:“我以为这事已过去了。”
百年前月陵的悲剧,姜瑜曾亲历,如今想来,仍是後怕。
有人安抚般拍着肩,姜瑜只道:“我没——”
噗嗤!
鲜血四溅。
姜瑜不可置信侧头,对上一双混浊的眼,姜落一剑刺穿她後心,面上还带着诡异的笑,一字一顿:“去——死——”
燕白最先反应过来,一掌劈向姜落後颈,指爪刺穿血肉,生生从他体内拽出道恶魂。
方才只顾拼凑真相,竟未料到恶魂乘虚潜入识海!
“姜瑜!”
姜瑜躲开姜落,冷静背手,握住剑柄,眼也不眨毅然拔剑,鲜血不要命地外涌,随即她摁住伤处,极快止血——姜师姐向来温和可靠,只闻当年她力破万衆,散修之身夺魁跻身姜家,十分强势,今日衆人才窥得三分狠厉。
“伤至皮肉,刺偏了,无碍。”
她很快处理好伤势,望向晕死的姜落,苦笑道:“有些棘手,怕是只能请少主来救。”
周遭默了许久,最後还是尤俟沉声说:“你回去治伤,我一人留此看管。”
姜瑜带三人很快离开。
回到住所,燕白为她上过药,又受尤俟之托去寻沈奚云。
沈奚云坐茶摊上,豪饮三大碗。
方才路遇一算命的坑蒙拐骗,她上前与之争论,没能揭穿骗子,情绪愈加低沉。
燕白到时,她正望来往人群愣神,等人坐到面前,方才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