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接道:“像他。”
仓睚带妖去找姜邑,却命牌碎裂,尸骨无存。
要说他的死与姜邑无关,雾堇是不信的。
但如今不宜与月陵起冲突,况姜邑杀了这麽多恶魂,救了许多妖,雾堇暂不会去怀疑她。
“燕,我要守在这里,只能有劳你去迎接鬼王,看能否再得到鬼王血的下落。”
雾堇终究还是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燕白颔首道:“应该的。”
她转身,走进晦明的暮色。
封印暂时稳住了,但只是暂时。
鬼族使者恭敬地在海岸上等待,燕白盘坐在不远处礁石上,天渐次灰沉,要入夜的北海,像极了沧溟。
她闭上眼,静坐着。
有妖守在远处,忧心道:“燕大人白跑一趟。”
他身侧那妖点头,深以为然:“还不如留在北海,能多杀几个恶魂。”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冷不丁一声质问,仿佛一泼冷水给他们醒脑,齐齐震了一下。
莫风月凉飕飕地走过去,比那鬼修还阴沉,说:“都是旁人的错,与她何干?谁叫鬼王无能,死得早。”
二妖:???
这心偏到没边了。
莫风月走到燕白身侧,坐下,两人脸色都太淡定,仿佛是要一起看夜景。
但远处还漫着血气,气氛实在不合适。
前方是尖耸的海崖,海浪舔舐崖石,像是起伏的心潮,一声紧,一声慢。
风轻轻吹拂。
莫风月静听着水声,一如多年前听雪落,那时只觉厌烦,但此刻的寂静恰到好处,仿佛这世上仅剩他们二人。甚好!
但他知道燕白不这麽想。
即便万分不情愿,莫风月还是开口打破寂静:“风景很好。”
燕白缓缓睁开眼,不待她开口,莫风月絮絮讲起过往。
“当年姜家有人飞升,他们看得眼红,便效仿去培养仙人。我与元寒汀便是被选中的,但失败後才明白,姜氏不可模仿。
後来我去了通天堑,有人还是不甘心,走火入魔用了邪术,最後全死在那。
我幼时一人被安置在那里,悟了几百年的道,从没离开过。只听到世间僞善丶欺瞒丶利欲无穷,少有的真心大都不得善终,于是不屑走出去,看外面的风景。
直到尤俟上通天堑,说要带我回月陵。
我其实不想出来,但实在,太无趣了。”
他罕见地说了许多话,语调很平,说得慢,仿佛在叙述一段与他无关的往事。但将过往撕开了给她听,还是略显拘谨。
燕白:“你从前不会说这些。”
莫风月十分坦诚:“我没别的故事可讲。”
燕白道:“你为何跟着我呢?觉得我有趣?觉得我是好人?还是想从我这里获得在意?那麽大可不必。”
莫风月道:“我曾以为,没人会正常待我,但你不一样,所有人在你眼中,就和一草一木没有分别。”
燕白将戴了太久的面具揭下来,自己都有些茫然。
她冷漠说:“那都是装的,我根本不是你所见的模样。你在意的只是一副虚假的皮囊,一种臆想的救赎。”
莫风月竟笑了一声,“你还是不够了解我。装的又如何?你最好一辈子装下去,不装也行,我只知道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你逃不脱了!”
燕白:“假的,也不在乎?”
“不,”莫风月每一个字眼都咬得清晰,“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感受到,你就在我面前。”
燕白无奈叹息,知道劝不动了。
莫风月其实更固执,固执到让她有种诡异的安全感。
“你不是纪尧吧?”
“何以见得?”
“显而易见,你还有许多秘密。”
“是有许多,但算不上秘密,若你想知道,都可以说与你听。我有三世经历,当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