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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集 暗与新生自己的语言(第2页)

周末,市工会的征文评审工作开始了。秦建国第一次走进市工会大楼,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有工会干部,中学语文老师,还有一位是纺织厂的宣传干事。主持人是工会的宣教科长老李,一个五十多岁、说话慢条斯理的人。

“这位是秦建国同志,木雕师傅,也是咱们市新涌现的作者。”老李向大家介绍,“他的《晨光里的扫帚声》很多同志可能看过。我们特意请他来,就是要让评审更有‘地气’。”

秦建国有些拘谨地和大家点头致意。桌上堆着近百份稿件,都用牛皮纸信封装着,按照编号排列。

评审流程很简单:每人分一批稿子,初选后集中讨论。秦建国分到二十多份,来自各行各业——有炼钢工人写的车间故事,有小学教师写的家访经历,有售货员写的柜台见闻,还有一位养猪场技术员写的科学养猪心得。

读这些稿子是一种奇特的体验。大部分文章朴素得近乎笨拙,语法错误不少,但字里行间有一种未经雕琢的真诚。那个炼钢工人写夜班时炉火的颜色变化,用了整整一页来描述——从暗红到橙黄到白炽,他说每种颜色都像工友脸上的不同表情。那位小学教师写一个贫困学生冬天只有单鞋穿,脚冻得紫,她偷偷织了双毛袜塞进孩子书包,没署名,后来现孩子把袜子当手套戴,因为“手比脚还冷”。

秦建国一篇篇读下去,眼眶几次热。这些不是文学作品,是生活本身粗粝的切片。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写作的意义——不是要成为多么了不起的作家,而是成为这些声音的传递者,用稍微专业一点的笔,把普通人说不出来的东西说出来。

初选讨论时,争议出现了。那位中学语文老师倾向于文字工整、结构完整的文章;纺织厂宣传干事则喜欢有“思想高度”、能“反映时代风貌”的稿子。秦建国推荐的几篇,恰恰是文字粗糙但细节生动的。

“这篇养猪心得,文学性确实差了点。”语文老师说。

“但它写得特别实在。”秦建国坚持,“你看这段——‘小猪崽怕冷,会挤在一起睡觉,挤得太紧反而容易压死弱的。我就学母猪,把它们分开点,中间塞干草。这就跟人一样,太近了憋气,太远了冷,得有个合适的距离。’这种来自实践的比喻,多么生动!”

老李摸着下巴:“秦师傅说得有道理。咱们这是‘劳动者风采’征文,不是文学大赛。真实性、感染力可能比文字技巧更重要。”

最终,秦建国推荐的五篇稿子中有三篇进入了复选。散会后,老李特意留下他:“建国,你今天提的意见很中肯。我们搞工会工作的,有时候离一线远了,看问题的角度就会偏。以后类似的活动,还希望能多参与。”

回家的路上,秦建国脚步轻快。他不仅参与了评审,更重要的是,从那些朴素稿件中看到了写作最本真的力量——表达与沟通。这比任何理论书都教给他更多。

晚上,他重新翻开《现代小说技巧初探》,感觉完全不同了。那些术语不再冰冷,而是有了具体的对应物。“细节描写”对应着炼钢工人笔下的炉火,“人物刻画”对应着小学教师的毛袜,“象征手法”对应着养猪技术员的干草比喻。理论和实践在他心里接通了。

夜深人静时,秦建国取出了那段雷击木。在台灯下,炭化的部分黑如墨玉,活木的部分淡黄温润,交界处有闪电般的裂纹。他拿起刻刀,没有预想形状,只是顺着木材的纹理和伤痕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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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触到碳化层时,质地酥松,刻下去有细微的碎裂声;转到活木部分,则需要用力,木纤维有韧性。秦建国完全沉浸在材料的触感中,忘记时间,忘记目的。他只是回应着木头本身的邀请:这里该深一点,那里该留白,这道裂纹应该延续而不是掩盖……

三个小时后,一个抽象的形态渐渐显现。它不像任何具体物象,倒像是某种力量的痕迹——灾难的烙印与生命的顽强并存,毁灭与新生交织。秦建国放下刻刀,长长舒了口气。手很酸,心却很满。

他将这个小件放在书架上,和那个枣木的并排。两个都不“像”什么,但都“是”什么。他忽然想,写作也许也该这样——不是非要讲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是捕捉那些瞬间的真实,像木头上的一道刻痕,虽然小,但有深度。

第二天是周日,沈念秋不用去学校,一家人在家休息。上午,陈向东和几个文学青年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自己刻印的地下刊物《新芽》竟然被省城一家民间文化机构注意到了,邀请他们参加下个月的城市青年文化沙龙。

“秦师傅,他们特别提到你,说想听听手艺人的创作体验。”陈向东兴奋地说,“沙龙是开放式的,各行各业的人都可以去讲讲。”

秦建国有些犹豫:“我上去讲什么?我又不会演讲。”

“就讲你怎么从木头想到写作,怎么把手工的体验变成文字。”一个戴眼镜的女青年说,“这多特别啊!现在大家都在谈‘跨界’,您这就是最真实的跨界。”

沈念秋也鼓励他:“去试试吧,就当见见世面。石头我带着,没事。”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沙龙在两周后的周末,秦建国有足够时间准备——或者说,他决定不“准备”什么讲稿,就带几件自己的小木雕,说说真实的过程和困惑。

周一上班时,秦建国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是省工艺美术研究所的顾研究员打来的,直接打到了文化宫办公室。

“小秦啊,我昨天整理资料,又想起你那个枣木小件。”顾研究员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来,有些失真但很亲切,“所里下个月有个小型的内部观摩会,主要展示一些非传统的工艺探索。我想借你那两件小作品来展出,不知你方不方便?”

秦建国握着听筒的手紧了紧:“顾老师,我那只是随手做的,还不成熟……”

“要的就是不成熟。”顾研究员笑了,“成熟的、完美的作品博物馆里多的是。我们想看的恰恰是探索过程中的痕迹。你放心,就是内部交流,不评奖,不表,就是同道人看看。展完给你寄回去。”

秦建国答应了。挂掉电话后,他在办公室站了好一会儿。省工艺美术研究所的内部观摩会——这比他想象的走得更远、更快。

中午吃饭时,他把这事告诉了刘木匠。老师傅听完,慢慢扒了几口饭,才说:“建国,你这一步一步的,走得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快了。是好事,但也得稳当点。手艺人的根在手上,脚在地上。飞得太高,别忘了低头看看手里的家伙什还在不在。”

这话意味深长。秦建国郑重地点头:“刘师傅,我记下了。不管走到哪,我每天该干的活儿一样不会少,该练的基本功一样不会丢。”

下午,他比往常更专注地投入一件老家具的修复——一个民国时期的梳妆台,镜框的雕花残缺了三分之一。传统的做法是补配新料,重新雕刻,力求恢复原貌。但秦建国看着那些残缺,忽然想:为什么一定要“恢复”呢?残缺本身不也是一种历史痕迹吗?

他决定尝试一种新方法:用颜色略浅的新木料补上缺失的部分,但只做最简单的平面处理,不模仿原有的雕花。新旧对比明显,残缺处就让它残缺。修复完成后,梳妆台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诚实——哪里是原来的,哪里是后补的,一目了然。

周师傅过来看时,眉头皱了起来:“建国,你这……客人能满意吗?人家拿来修,就是想修得像新的一样。”

“我留了纸条说明修复理念。”秦建国说,“如果客人不满意,我再按传统方法重做。”

令人意外的是,两天后客人来取货时,端详了半天,竟然说:“这样挺好。原来的雕花是民国风格,补的部分是现代手法,放在一起,倒像在对话。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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