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工作枯燥而费力,但大家都干得认真。每一根梁柱都有历史——那些钉眼是曾经悬挂过什么?那些磨损是岁月怎样的摩擦?那些深浅不一的颜色,经历了怎样的温度湿度变化?
“这些木头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工业史。”王娟一边拍照记录一边说,“现在,它们要开始新的生命,陪伴新一代的孩子成长。”
清理后的木料在院子里晾晒,适应小院的环境。北方的冬天干燥寒冷,正是木材稳定化的好时机。
与此同时,宋志学开始制作样品。一套桌椅,反复调整尺寸、角度、细节。他特意去学校实地测量,观察不同年龄孩子的坐姿和使用习惯。
样品完成后,请林雅来验收。她试坐了椅子,抚摸了桌面,非常满意。
“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她说,“不过,我有个额外的请求——能不能让我们的学生参与一部分过程?不是实际制作,而是参观、学习,了解家具是怎么从木头变成的。”
宋志学和秦建国商量后,答应了。他们计划在制作过程中,安排几次工作坊,让学生们来看木材的变化,了解基本的木工知识,甚至可以在废料上练习简单的刨削、打磨。
“教育不只在课堂。”秦建国说,“让他们亲手触摸木材,感受工具的重量,看到匠人的专注,这本身就是很好的美育。”
春节前,工作室完成了十套桌椅。进度比计划略慢,但品质出预期。老榆木经过精心处理后,呈现出温暖的蜜色,纹理如山水画般流动。榫卯连接严丝合缝,表面触感温润。
小年那天,秦建国请大家吃饭。沈念秋做了一桌好菜,还包了饺子。
饭桌上,秦建国举起茶杯:“这一年,北木经历了很大的变化。从一个小院子,到参加展览,到接国际学校的项目。我看到你们每个人的成长——志学能独当一面了,强子设计越来越成熟,娟子的文字有力量,刚子踏实肯学。”
他停顿了一下:“我的腰伤医生说需要系统治疗,可能得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明年开始,工作室的日常运营,我会交给志学负责。重大决策我们一起商量,但具体执行靠你们了。”
这话说出来,饭桌上安静了。
宋志学先开口:“师父,您放心治疗,我们会把工作室管好。但您永远是北木的灵魂,大事还得您把关。”
“是啊师父,您快点好起来。”李刚说,“我还想跟您学更复杂的榫卯呢。”
秦建国笑了:“教,当然教。只是换个方式——我动嘴,你们动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那晚,雪又下了起来。大家围炉夜话,聊着这一年的收获,明年的计划。炉火映着每个人的脸,温暖而明亮。
深夜散场时,宋志学最后一个离开。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雪花静静地落。工棚里,那些老榆木安静地躺着,等待被唤醒。展示区里,小件产品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光泽。月亮门那边,新院子在雪中轮廓朦胧。
他想起了刚来北木的时候,那个迷茫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现在,他依然不知道未来具体的样子,但他知道了方向——和这些木头在一起,和这些人在一起,做踏实的手艺,过真实的生活。
手机震动,是林先生来的信息。他了几张照片——《余响》系列在他的美术馆里陈列的样子。灯光设计得很用心,每件作品都有足够的呼吸空间。照片里,有观众静静地观看,有学生在素描本上记录。
“作品在这里很受尊重。”林先生写道,“上周的沙龙,有美院教授专门来讲雷击木的审美价值。你的创作被认真讨论着。”
宋志学回复:“谢谢您让它们被看见。”
他忽然明白了,创作就像投石入水。石头沉入水底,看不见了,但涟漪会一圈圈荡开,碰到岸,又返回来,形成复杂的干涉图案。你永远不知道,哪道涟漪会触动谁,又会引什么样的回响。
但你知道,石头在那里,真实而坚定。
就像这些木头,就像这个小院,就像这门手艺。
雪越下越大,宋志学回到屋里。桌上放着李刚的练习作品——一个简单的榫卯连接,还有些粗糙,但已经能看出认真的态度。旁边是王娟写的新产品文案草稿,李强的设计草图,沈念秋记的账本。
这一切,构成了北木的日常,平凡而珍贵。
他翻开自己的工作笔记,写下今天的记录:
“小年夜,雪。师父正式将日常运营交给我。感到责任重大,但不觉沉重,因为不是独自承担。北木是一个整体,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光。
老榆木项目进展顺利。今天打磨桌面时,现一片特别美的纹理,像远山的轮廓。决定将这块料留给最重要的位置——也许是教师用的那张桌子。
想起《余响》在林先生的美术馆里,被更多人看见。创作完成了自己的旅程,真好。
手艺人的幸福很简单:好的材料,专注的时光,完成的作品,懂得的人。
这就够了。
明天,继续。”
合上笔记本,宋志学吹熄了灯。窗外,雪夜静谧,小院安眠。而在看不见的地方,那些木头的纹理在黑暗中呼吸,那些榫卯的接口在温度变化中微妙调整,那些尚未成型的家具在匠人的梦中渐渐清晰。
时间慢慢流淌,如同木材内部水分缓慢的蒸,看不见,但一直在生。
而北木的故事,也在这缓慢而坚定的节奏中,一凿一凿,继续雕刻着未来的形状。
喜欢重生秦建国请大家收藏:dududu重生秦建国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