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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集 新枝与老根(第3页)

“雕老东西,最忌‘新气’。”马老边雕边讲,“你现在看这花纹,觉得应该这样这样。但四百年前的匠人怎么想?他们没电灯,点油灯;没放大镜,靠眼力。所以线条不会太细,转折不会太急。你要想象自己就是那个匠人,白天靠窗的光,晚上靠豆大的灯,一凿一凿,不急不躁……”

他一刀下去,木屑卷出,纹路与原件浑然一体。

李刚看得屏息。这不是技术,是穿越时间的对话。

漆艺部分更复杂。明代大漆的配方与清代不同,更古朴厚重。秦建国翻遍郑老和陈老的笔记,又请教了苏文月,才勉强复原出近似配方。

第一遍漆上去时,所有人都紧张。新漆与老漆的衔接处,会不会有色差?会不会有接痕?

漆干后,对着自然光细看,衔接处有细微差别,但反而显得自然——就像老树长出新皮,新旧交融,都是生命的一部分。

山本每周来看一次进度。第三次来时,他带来一本日文古籍,里面有几页明代漆工艺的记载。“或许对你们有帮助。”他说。

秦建国请人翻译,果然找到关键信息:明代漆器最后一道面漆,要加入少量珍珠粉和辰砂,阳光一照,会有隐约星芒。这个工艺在中国已失传,没想到在日本还有记载。

修复进入最后阶段时,生了一个插曲。王小川在清理插屏背面时,现了一行极小的刻字,在雕花的缝隙里,肉眼几乎看不见。

“师……傅……您看!”他激动地喊。

秦建国拿来放大镜,看清了那行小楷:“万历三十五年冬,造办处王守义制。”

“留名了!”马老声音颤,“老匠人留名了!这是他的骄傲啊!”

在明代,宫廷匠人是不允许在御用器物上留名的。这个王守义,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在不起眼处刻下自己的名字。四百年后,这个名字重见天日。

秦建国决定,修复完成后,要在修复记录里郑重写下这行字,并注明现过程。这是对那位无名匠人最好的致敬。

五月,槐花盛开的日子,插屏修复完成。新补的雕花与原件天衣无缝,漆面光泽温润,在阳光下,果然能看到细微的星芒闪烁。

山本来看最后成果时,在插屏前静立了整整半小时。最后,他深深鞠躬:“请允许我,向中国的匠人道谢。不仅为修复这件器物,更为你们保存了如此精湛的工艺。在日本,这样的手艺也快绝迹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们京都的寺庙里,还收藏着几件唐宋时期的木构建筑构件,也已残损。不知秦师傅是否愿意,带弟子去日本做一次交流修复?当然,所有费用由我方承担。”

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邀请。秦建国没有立即答应,说要考虑。

当晚,小院里开了个会。马老第一个赞成:“去!为什么不去?唐宋的东西,咱们这儿毁了太多,能在日本看见真品,是学习的机会。”

李刚有些担心:“师父,咱们的手艺……”

“手艺没有国界,但匠人有祖国。”秦建国说,“我们去,是学习,也是展示。让日本人看看,中国的传统工艺,没有断,还在传承,还在展。”

他看向五个学员:“要去,就都去。这是最好的课堂。”

决定做出后,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先要解决的是出国手续,五个学员里,有三个连护照都没有。周振邦得知后,主动帮忙联系了外事部门,特事特办。

其次是技术准备。秦建国让学员们恶补唐宋木构知识,特别是斗拱、驼峰、雀替这些特色构件。苏文月从故宫资料库借来一批珍贵图谱,陈老也托人送来几本私藏笔记。

最实际的问题是工具。日本木工工具与中国略有不同,有些特殊工具需要定制。秦建国画了图纸,找铁匠打了三套,又从旧货市场淘了些老工具,准备带去对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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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签证下来,行程确定。京都方面安排他们修复东寺的一处唐代风格斗拱,工期一个月。

出前夜,秦建国独自在工棚坐了很久。他看着墙上一排排工具,架子上的一块块木料,忽然觉得,这个小院已经装不下他们的未来了。手艺要走出去,要见世面,要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扎根、生长。

马老推着轮椅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建国,这个你带上。”

布包里是一套非常古老的凿子,铁质部分已经暗沉,但刃口依然锋利。每把凿子的木柄都被手汗浸得黑,光滑如玉。

“这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说是乾隆年间造办处流出来的工具。”马老说,“你带到日本去,让那些老物件见见老家来的伙伴。”

秦建国郑重接过。工具沉甸甸的,是几代人的体温。

“马老,您放心,我们一定给您长脸。”

老人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我放心。你们这一去,是给中国匠人长脸。”

飞机在大阪降落,转车到京都。六月的京都,枫叶还未红,但满城绿意,古刹掩映。日方接待很周到,安排他们住在寺庙附近的町屋,推开窗就能看见五重塔。

修复工作第二天就开始。东寺的这处斗拱在偏殿檐下,因为年代久远,加上关西地区潮湿,部分构件已经腐朽。日本工匠做过临时加固,但不敢大动,怕破坏原有结构。

秦建国带人仔细勘察。斗拱是唐代风格,但经过后世多次修缮,混杂了不同时期的工艺。这反而让研究更有价值——就像地层一样,能看出技艺的流变。

“先测绘。”秦建国分配任务,“陈默、晓雯,你们做三维扫描。大勇、小川,搭脚手架。秀芬姐,和我一起清理表面。”

测绘用了三天。每天晚上回到住处,大家都聚在一起分析数据。陈默把扫描图投影到墙上,秦建国指着结构讲解:“看这里,这个昂的做法,是中国唐式的,但在日本后来演变了。还有这个耍头,日本匠人加了装饰性雕刻,中国原版更简洁。”

他们现,最严重的腐朽生在两个承重关键点。日本方面的建议是更换新料,但秦建国提出了不同方案:“可以用‘镶补’法,只替换腐朽部分,保留原木的主体。这样既保证强度,又最大限度保存历史信息。”

日方工匠组长,一位姓铃木的老匠人,听了翻译后皱眉:“镶补的接缝处,时间久了会开裂。”

“用传统鱼鳔胶,加竹钉加固。”秦建国展示带去的材料,“我们做过实验,这种方法保存好的构件,三百年没问题。”

铃木将信将疑,但同意让他们试试。

实际操作中,困难比预想的多。先是木料匹配——要找到与唐代木料相近的,经过千余年自然老化的木材。京都的寺庙里保存了一些古建替换下来的老料,但数量有限。

秦建国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用中国的老榆木。榆木纹理粗犷,与日本常用的桧木不同,但密度和收缩率经过测算,反而更接近唐代所用木材。

“会不会……不协调?”铃木担心风格统一。

“唐代木构本就多种多样。”秦建国翻开带来的资料照片,“你看山西佛光寺的唐代斗拱,用的就是榆木。唐代工匠因材施用,不会拘泥于一种木料。”

试补了一小块,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老榆木的黄色与原有构件的暗褐色形成微妙对比,既看得出修复痕迹,又和谐统一——这是现代修复理念强调的“可识别性”。

镶补技术让日本同行大开眼界。铃木特意带来几个年轻工匠旁观学习。秦建国让李刚主操作,自己在一旁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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