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什麽新品?”
“中午刚空运来的巴林顿月亮。”老板从中抽出一朵盛放的奶白色芍药花,外瓣是淡淡的粉白色,内里纯白胜雪。
叶蓁拈在手上闻了闻,鼻翼间是淡淡的荔枝香气,不愧是芍药中的极品,花香而美,把店内的其他花种瞬间比失了颜色,“来一束芍药吧!”
老板包花的功夫,叶蓁扫了一圈花店鲜花,目光落在角落里低调盛开的盆栽小花,“这是什麽花?”
老板垂眸扫一眼,含笑着介绍:“这是铁海棠,全年花期,抗旱抗晒,比仙人掌还好养。”
叶蓁眼眸轻闪:“再加两盆这个,就一红一黄吧。”
八月的天,阴沉沉的乌云飘着,像是随时要落下来雨点,路上行人奔忙,都低垂着头赶路。
舒安雯的墓地在陵园深处,左右两旁立着数棵葱绿柏树,墓碑林立,排列成行。
往年叶蓁都是上午来的,今天画廊有个重要客户要来,推迟到了下午。
工作日的下午,没有什麽人,陵园里气氛幽静安宁,只听得见园内清脆的蝉鸣鸟叫。
墓碑旁已经摆了一束新鲜的百合,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或许她早来几分钟,还能跟送花的人碰上面。
因为这束百合,叶蓁心情好了一瞬,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还有人记得舒安雯这个人。
她放下花,从包里拿出湿纸巾,一点点的擦拭碑上的灰尘,从上到下依次擦过,直到用完一小包的纸巾,墓碑才恢复来清明干净。
垃圾也没乱弄,都整理在了小袋子里,准备走时带走。
碑上年轻女人微微笑着,叶蓁也跟着弯了嘴角,随後感叹一声,“看,我现在都比照片上的你要大几岁,不敢相信吧,曾经在你身侧打闹不休的小屁孩已经成了大人。”
陵园里安安静静,回应她的只有簌簌的风声,和不断鸣夏的秋蝉,叶蓁把带来的芍药跟百合依次摆在中间,铁海棠的盆栽放在两侧,整个碑台看起来生机勃勃,“啧,谁也没有你这里热闹!”
絮絮叨叨的继续说着,关于上次的巴黎之行,俩人多年前一起逛过的地方,最近碰到的人和事。
“姚琛思你认识吧!虽然年纪大了,但人看起来风度翩翩的,他还赞赏过你的画,说是收藏了几幅呢!”
“被这麽一个大藏家收藏画作,是不是很得意?”
不远处有轻微的人声,似乎也是来祭拜亲人的家属,这是一个承载爱和回忆的地方,旁边的一排排碑台不知道是谁的父母丶妻女丶丈夫丶姐妹……
叶蓁小时候是怕鬼的。
可是当她最爱的人躺在这里那一天起,便再也不怕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那有幸碰到的每一个鬼,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
从此,陵园在她心里不是苍凉和恐惧,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安宁和敬意。
一阵风轻轻的吹过,两端的铁海棠花叶簌簌的摇摆,不知是来自何处的的回响。
鼻尖忽地泛起酸,眼里瞬间起了一层雾气,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遥望远处的沉云,心里伴随着的是阵阵的绞痛感。
带着尘粒的泛黄回忆,总是在突然某个不知名的时刻里迷了眼。
“你也喜欢铁海棠是不是,下次我还给你带吧!”她声音放的很轻,低喃着像是说给自己听。
顺着碑石坐下来,从包里翻出一瓶红酒,这是从傅嘉树酒柜里偷来的。
倒出来一杯,先敬碑上的人:“这是你女婿孝敬你的。”
说完垂头抿了一口,舌尖品鉴出来的只有苦涩。
“我结婚了,你还记得安市东区的傅家不,就是那家的儿子,他现在跟小时候一样好看,脾气温和又斯文,你要是见了他肯定也会喜欢,大概没有岳母不喜欢这样的女婿吧?”
话还在絮絮叨叨的唠着,继而说了她在外面有多受欢迎,傅家人是多麽和善。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看一眼照片上的人,最後没忍住怼一句,“看,我的眼光比你好多了吧!”
“……”
“你当初就不应该回国来,待在外面逍遥多好!”
“……”
越说越气,再多个人站着,就真的能吵起来了!
~
傅氏集团。
结束完一场会议,傅嘉树靠坐在真皮椅背上休息,揉了揉眉头。
手机微信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般,没有音信,他垂眸打出一行字,“还在忙?”
修长白皙的手指从下方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方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串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是上次在港城拍的压轴拍卖品‘蓝宝石之後’。
丝绸褶皱里溢出的星海般的蓝色,深邃而纯净的色调,像极了某人的眼睛。
手机信息还是没人回。
窗外乌云密卷,傅嘉树心里蓦地沉了下,拿起手机直接打去电话,一遍遍的显示着无人接听。
又在飞机上?
接收不到?
保险起见,他把电话打去了魏紫那里,响了几声便被接通了,他开门见山的问,“叶蓁在吗?”
“她现在不在画廊。”
“那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