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顿了两秒,“往年的今天,她都会去陵园,今天下午从画廊出发的,应该还在那里。”
傅嘉树眉头紧蹙,浓黑眼眸里神色翻沉,生日这一天她去了陵园……
天边阴沉的云越发的诡谲起来,像是随时会落下来一场大雨。
挂了电话,他拿起西装往外走去。
“傅总,十分钟後还有个会议……”许助理推门进来,看到这架势,忙开口说道。
“会议照常,你来跟进流程。”傅嘉树撂下一句,便消失在门外。
留下一脸凌乱的许助理,这是傅总?
他那日理万机丶勤勤恳恳的boss?
*
黑色卡宴在高架上疾驰,滚滚热风呼啸而过。
待到了陵园外,傅嘉树才忽然想起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来拜见叶蓁母亲,这般唐突进去,太失礼!
陵园不远处有一家花店,他跨步走过去,很快抱了一束洋桔梗花出来。
询问了工作人员大概区域,他顺着路线拾阶而上,陵园人少,远远的便看见靠坐在墓碑前的叶蓁。
微风略过,她的身影拢成一道纤细瘦弱,背对着他的方向,说不出的安静悲伤。
他的心脏也跟着狠狠紧缩了一下,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涌了上来,酸酸涩涩的。
没有再上前,他站在距离墓碑十来米的距离停下,垂眸安静等待着。
墓碑旁,叶蓁又絮叨了一会儿画廊近日的事宜,垂眼看了一眼腕表,也待了两个多小时了。
她吸了一口气,对着墓碑上照片笑道,“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
“放心吧,我过的挺好的。”酒瓶杯子收进包里,垃圾也带上。
“……”“对了,差点忘了祝你生日快乐,也祝我生日快乐吧!”
“……”
就是那麽巧,母女俩在同一天出生,她十岁之前的生日都是跟舒安雯一起过的。
十岁以後,舒安雯再没出席过。
叶蓁从包里掏出两个红艳艳的苹果出来,放在芍药花前,“你要是吃不下,就送给周围的鸟吧,人家天天免费的给你唱歌,不能太小气了。”
一阵风吹过,她仰头望了下风来的方向,乌云压顶丶山雨欲来,这场雨终于要下来了。
转过身,不远处抱着花的人映入眼帘。
视线对上,傅嘉树迈着大步走过来,清隽温和的脸上带着一些凝重和沉静,走到身前,看着墓前的花有些拥挤,低声询问她,“放哪里?”
叶蓁把两盆铁海棠拿下来,放在台阶下,接过他手里的大束捧花依次挨着芍药花安放。
放眼望去,没有比这里更热闹的地方了。
离的近了,能看到她眼里的倔强和干涩,他指腹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
来的路上,原本心情是还有些激荡不平的,他想问叶蓁为什麽一个人来,为什麽不叫他一起?
但此刻,什麽都不重要了。
叶蓁正要问他怎麽找来的,就被他一把拥入怀里,“她过了很好的一生,虽然短暂但是热烈,有人永远的记着她丶怀念着她。”
他的语气平常而坚定。
忽然间,空气安静了下来。
一直以来,身旁的认识的人都在感叹丶遗憾舒安雯的病逝。
叶蓁也是,对母亲的爱和愧疚并蒂而生。如果没有她,舒安雯大约可以更自由些。
但当这些话被他用另一种方式解构,几乎一瞬间便压垮了她心底的那根弦丶心河地动。
叶蓁眼眶猛的一热,眼泪随之滚滚而下,湿润了脸颊。
泪珠像砸在心尖,无声而炽热的濡湿了他身上的衬衣。
除了床笫之外,傅嘉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掉眼泪,温软的大掌轻抚在她脸颊,轻轻的擦拭。
像是绝了堤的大坝,顺着脸颊簌簌落下,手掌很快也沾湿了,他只好拿起身前的领带轻柔的给她擦眼泪。
这是叶蓁从法国给他带回来的那条领带,不是让他别戴出去吗?
叶蓁哭不下去了,脸贴在他胸口,嗡声问:“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他低头在她发顶上丶额头上都亲了亲,动作轻缓温柔,像是带着无尽的爱怜。
当一个人认真的爱你时,人是能清楚感知到的。
叶蓁仰头看他,眼里还裹着未尽的泪珠,将落未落的闪动,像是带着某种神奇的渲染力,传递到他心底,闷闷的抽痛。
“你的电话打不通,我打去了魏紫那里。”
“哦。”眼泪似乎冲刷尽了心底的悲伤,叶蓁阔然明朗了些,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是说了这条领带不许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