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垂眼,终于做了今天白天犹豫了很久的事。
他把上个月兼职的三千,还有之前受捐后没有交出去的五千块住院费全部转给了裴言。
裴言的表情果然更难看了,沈凝在他发火之前拉住了他的手,主动把脸颊贴进他掌心:“不是还你的。”
“裴言,”沈凝低声说,“我知道我还不起,也知道你不需要我还,你就当……我也想对你好一点。”
裴言一愣,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沈凝忍下羞耻感,努力表现得和裴言当初让他当小狗时一样自然,再次把下巴搭上裴言掌心,蹭了蹭:“你对我好,所以我也想给你点什么。”
裴言的脸色在经历了古怪、沉默、迷茫,等一系列变幻后,最终缓和下来,仍是有点别扭:“我不需要。”
感受到裴言的软化,沈凝把白天在便利店里买的白巧克力拿出来,唇角翘起来一点:“是我自己想。”
“你就当,我在替那条离开的小狗陪你。”
“小狗也想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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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回到裴宅时,家中气氛古怪且沉闷。
他翻出自己跟裴韫时的聊天框,看着那句孤零零的【钱够不够花】,象征性地给裴韫时发了几句道歉的话,嘴上很着急,实际毫无动作。
裴韫时果然不理他。
裴言也没继续搭理他,他并不把裴韫时这种没立场的生气当回事。
管家倒是很急,旁敲侧击地让他去跟裴韫时低头认个错。
要是以往,裴言多半已经一套小连招哄得裴韫时服服帖帖,但这次他偏不。
他就要裴韫时生气,还要看看裴韫时会生气到什么程度。
这决定了他什么时候开启下一步计划。
……
舞池里一群男男女女随着音乐律动,回形建筑包围大厅。
二楼的包间里坐着一群穿着不凡的富家子弟,他们是这座夜店的常客,今天却罕见地没有在底下玩乐,而是一起盯着门口。
“程哥,他今晚真的会来吗?”一个满耳朵耳钉的男生瞄了一眼门口,语气犹疑。
徐程胳膊和腿才拆完石膏不久,姿势很僵硬,二郎腿都不敢架,身残志坚地坐在灯光缭绕的卡座里,显得很喜感,周围几人想笑不敢笑。
“程哥,他真的被裴韫时赶出了吗,会不会消息有问题啊?我这边没听说裴家最近有什么变故啊。”
“废话,裴家有变故能让你知道?你也不看看裴言多久没出来见人了,圈子里都开始传他转了性要安分下来,你是信他安分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别吵了。”一直没开口的徐程沉着脸打断,“人来了。”
所有人同时朝门口看去。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露面的裴言穿了一身清汤寡水的黑t恤配长裤,外面套一件休闲牛仔外套,打扮得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年轻人,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脸,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裴言。
裴言表情很敷衍,看上去并不想来,入座时语气勉强地说了句“有点事情,来迟了。”
只一句,就让包间内几人安心了大半——以前的裴言可从来不知道解释两个字怎么写。
或者说,从来只有别人给他解释赔罪的份。
小道消息果然不假。
徐程使了个眼神,一个二代笑着上前给他倒酒:“嗨,裴少说得哪里话,自罚一杯算了。”
九十多度的伏特加从杯口满溢出来,裴言立刻看向徐程,语气带怒:“徐程,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杯下肚,好人也得胃出血,况且一倒倒满杯,根本是在侮辱人。
徐程没指望他乖乖喝,只是试试他的反应,要是搁在往常,大少爷被这样对待,早把杯子砸了,眼下却只是质问他的用意。
裴言的确已经被裴家赶出去,连脾气都撒不出来了。
一整个卡座的二代都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裴言,起哄:“裴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来迟了,不好意思’,怎么搞得跟我们逼你喝一样,不喝就不喝呗,程哥被你撞断了胳膊和腿都没怪你,我们哪敢冒犯您啊。”
裴言闻言,不知回想起什么,脸上愤怒竟被强行压了下去,眼里浮现出倔强狠决,一把抢过杯子,要仰头喝尽。
包间一群人也被震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真喝。这种高度数基酒正常人根本不会直接拿来喝,他们都是床上时候折磨人玩,才会拿来助兴,多半也不是往嘴里灌。
徐程眼睛都亮了,紧紧盯着裴言仰头滚动的喉结。
“咳……咳咳!”辛辣的酒液滚入喉咙,裴言剧烈咳嗽起来,一张脸呛得通红,连杯带酒落地,咕嘟咕嘟滚进了桌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