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镇外三十里,有一废弃荒村,名曰“柳庄”。此地本也人丁兴旺,奈何十数年前遭了瘟疫,又逢兵灾,村民死的死,逃的逃,遂成鬼域,传言夜有异声,白日亦少见人烟。荀纬按图索骥,欲寻此路,一为避人耳目,二来此路可直插阳山外围一处僻静山谷,省去绕行官道之繁。
日头西斜,暮色四合。荀纬扮作游方书生,步履轻快,看似闲庭信步,实则脚下暗运“缩地成寸”的粗浅法门,看似慢,实则快。行至柳庄外,但见断壁残垣,荒草没膝,老鸦栖于枯树,声声凄厉。村中房屋大多倾颓,唯村东头有一间土地庙,虽也破败,屋瓦尚全,可暂避风雨。
“今夜便在此处歇脚罢。”荀纬心中思忖,幽冥势力眼线遍布,客栈人多眼杂,反不如这荒村野庙清静。他步入庙中,拂去神案积尘,又于庙后寻得半截残烛,以火折点燃,昏黄烛光映照残破神像,更添几分阴森。
他取出干粮清水,略用些,便盘膝于蒲团之上,默运《星火诀》调息。此地虽荒僻,灵气稀薄,但他神魂强大,又新融土行碎片,对地脉感应敏锐,倒也能汲取一丝微薄地气,缓缓恢复白日赶路消耗。
夜色渐深,四野寂静,唯闻风吹荒草,簌簌作响。荀纬神游物外,灵台空明,借此地僻静,细细体悟新得土行碎片中那“厚德载物,生养万物”的意蕴,与自身龙脉之“刚健不息”、月华之“清冷肃杀”相互印证,渐有所得。体内那团混沌光团亦缓缓旋转,将一丝丝精纯的土行本源融入,光团色泽愈温润厚重,似有大地之基初成气象。
约莫子时,万籁俱寂。荀纬忽感心头微动,一丝极淡、却与周遭死寂荒凉格格不入的“生”气,自庙外东南角飘来。那气息并非活人阳气,亦非草木生机,倒似……香火愿力?且极为精纯凝聚,不似寻常野庙残存。
他不动声色,神识如丝,悄然探出。只见东南角院墙坍塌处,月光洒落,一地碎砖乱瓦中,赫然立着一尊尺许高、青石雕成的土地神像!此像雕工粗糙,面目模糊,但通体洁净,不染尘埃,与周遭破败景象迥异。更奇的是,神像头顶三寸处,竟有一缕淡金色、细如丝的烟气袅袅升起,于夜风中凝而不散,正是那精纯愿力来源!
“土地神像?愿力未绝?”荀纬心中诧异。柳庄荒废十余载,村民死散,谁人来此祭祀?且这愿力精纯凝聚,显是常年受香火供奉所致,绝非偶然残留。
他正自疑惑,忽听庙外传来极其轻微的“沙沙”声,似有人踏草而行,却又轻盈如猫,若非他神识敏锐,几不可察。来人不止一个,气息内敛,步伐沉稳,皆是练家子,且修为不弱,至少是炼气后期,领头一人,隐有筑基初期的波动!
荀纬立刻收敛气息,身形如鬼魅般隐入神案后阴影,与黑暗融为一体,《蛰龙术》运转到极致,呼吸心跳几近于无。
片刻,庙门被无声推开,三道黑影闪入。皆着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三人进得庙来,并不点灯,只借月光打量。领头那人目光锐利如鹰,扫过荀纬方才打坐的蒲团,又看向那尊土地神像,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是这里了。”领头者压低声音,带着些许外地口音。
“大哥,那东西真在此处?这破庙能有啥宝贝?”一人问道,声音略显年轻。
“噤声!”领头者低喝,“你懂什么?柳庄土地,乃前朝敕封正神,虽庙宇荒废,神只沉寂,但其受百年香火,神性未泯,尤以这尊开光神像为基。主上所需‘愿力珠’,非此等积年老神残存愿力不可炼制!取神像,莫要节外生枝!”
“是!”另两人应道,便欲上前搬动神像。
荀纬在暗处听得明白,心中恍然。原来是冲着土地神像中残存的香火愿力而来。愿力珠,乃是抽取神只残存香火愿力,辅以邪法炼制的阴毒之物,可乱人心神,污人法宝,甚至助长某些邪功魔器,为正道所不齿。这三人称“主上”,行事鬼祟,绝非善类,很可能与某些邪修或地下势力有关。
他本不欲多事,但听其言谈,似要毁像取“珠”,这有违天道,更可能损及此地残存的一丝地脉安宁。且对方修为不高,正好擒下问询,或可知晓些幽冥势力或其他江湖动向。
心思电转间,那两人已走到神像前,伸手欲搬。
“且慢。”荀纬自阴影中缓步走出,声音平静。
“谁?!”三人大惊,齐齐后退,兵刃出鞘,寒光闪闪,指向荀纬。他们竟未察觉庙中有人!
待看清荀纬只是个衣衫朴素、面容普通的年轻书生(幻形纱所化),气息也不过炼气中期,三人稍定,但警惕未减。领头者目光阴鸷:“阁下何人?藏身在此,意欲何为?”
“过路书生,借宿一宿。”荀纬淡淡道,目光扫过三人,“倒是三位,夜半荒村,欲取神像,行那毁神像、炼阴珠的勾当,不怕遭天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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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脸色骤变!对方竟一语道破他们图谋!
“找死!”年轻者怒喝一声,挥刀便砍,刀风凌厉,直取荀纬脖颈!炼气后期修为,在这一刀中显露无疑。
荀纬不闪不避,待到刀锋及颈三寸,方才伸出二指,轻轻一夹。
“铛!”一声轻响,精钢长刀竟被两根手指牢牢夹住,纹丝不动!年轻者大惊,运力回夺,却如蚍蜉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