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师徒三人,靠着白龙马意外显露的龙威惊走流寇,虽解了燃眉之急,却无人感到轻松。穿越那片迷雾沼泽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八戒和沙僧更是精神紧绷,兵器始终不敢离手。昔日有悟空火眼金睛辨识妖邪,金箍棒横扫千军,何曾需要如此提心吊胆?
好不容易走出沼泽,寻到一处干燥的山坡歇脚。八戒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背,哼哼唧唧:“哎呦……这没了猴哥,真是寸步难行!以前他在,什么妖魔鬼怪、毛贼流寇,哪够他一棍子打的?现在倒好,几个小毛贼就让咱哥俩挂了彩,还差点折了师父!”
沙僧沉默地检查着行李,闻言动作顿了顿,低声道:“二师兄,慎言。大师兄他……自有他的去处。”
“去处?他能有什么好去处?”八戒嘟囔着,偷眼去瞧唐僧。
唐僧坐在一旁,面色苍白,握着禅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白。八戒的话,字字如锤,敲打在他本就动摇的道心上。这一路的狼狈,方才的险死还生,无不印证着一个冰冷的事实:没有孙悟空,他们这支取经队伍,别说抵达灵山,恐怕连自保都成问题。他所谓的慈悲戒律,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想起悟空质问他的话——“在你眼里,救孩子的方式错了,纵容恶人的方式就是对的?”
想起悟空决绝离去的背影。
一股强烈的悔意和想要挽回的冲动涌上心头,几乎要冲破喉咙。
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种固执的坚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悟能,休得胡言。悟空他……戾气未除,与我佛门慈悲之道相悖。既已离去,便是缘尽。前路艰险,正可磨砺你我心志,岂能一味依赖他人神通?莫要再提寻他之事。”
八戒张了张嘴,看到唐僧那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深处的挣扎,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沙僧也垂下眼帘,默默整理缰绳。
他们都知道,师父嘴硬,可那微微颤抖的禅杖,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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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另一座荒芜的山涧中。
孙悟空不知从何处又弄来一葫芦烈酒,靠在一块冰冷的巨岩上,仰头痛饮。酒水顺着他毛茸茸的下巴流淌,浸湿了衣襟。他试图用这辛辣的液体浇灭心头的孤火,却只觉得那火越烧越旺,灼烧着五脏六腑,连同那些不愿回忆的过往,一起翻腾上来。
醉意朦胧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方寸山,看到了菩提祖师严厉却隐含关切的眼眸;又回到了花果山,听到了猴子猴孙们的喧闹;又看到了唐僧初见他时,那带着些许畏惧却又努力维持镇定的样子……
“师父……兄弟……呵……”他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就在他醉倒不省人事之际,几道鬼魅般的身影从山石的阴影中悄然浮现。为一人,身着暗紫色长袍,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闪烁着诡异绿光的眼睛。他盯着醉倒在地的孙悟空,喉咙里出低沉而满意的笑声。
“啧啧啧,真是天助我也!想不到威名赫赫的齐天大圣,竟会落得如此田地,醉倒在这荒山野岭,如同丧家之犬。”他挥了挥手,“趁他心神失守,给他种下‘忘川咒’。”
几名手下应声上前,小心翼翼地取出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骨针和散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液体。他们围绕悟空布下简易的法阵,然后将骨针蘸取黑液,缓缓刺入悟空周身几处大穴。
昏迷中的悟空眉头紧蹙,身体微微抽搐,似乎本能地感到了威胁,但醉意和心神的重创让他失去了往日的警觉和反抗能力。那诡异的咒力如同跗骨之蛆,沿着他的经脉蔓延,开始侵蚀他的记忆,他的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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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悟空在一处阴暗、弥漫着腥甜气息的洞窟中醒来。他晃了晃沉重的头颅,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许多画面模糊不清,名字到了嘴边却又想不起来。我是谁?为何在此?
他抬起头,看到那个紫袍人正站在他面前,兜帽已经取下,露出一张苍白而邪异的面孔,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冷笑。
悟空看着他,眼神由迷茫逐渐转为一种诡异的平静,他歪了歪头,沙哑地开口:“阿修罗……是你。来找我五毒叔,是他知道吗?”
那被称作阿修罗的邪修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出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好久不见啊,孙悟空!忘川咒果然名不虚传,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倒还记得些零碎仇怨?”
他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咒力束缚、无法动弹的悟空,眼中充满了怨毒和快意:“想不到吧?当年你和你的好师门联手,都没能彻底灭了我!如今怎么样?孤家寡人一个,师门不要你,佛门不容你,连你那花果山都回不去吧?你觉得,你那高高在上的师门,会需要一个连自己都快忘了的废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