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弘沉吟片刻,郑重道:“母后,儿臣观近日事,深感治国之难,在于内外交困,人心离散。
然太宗皇帝有言:‘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
如今逆党作乱,外敌环伺,固然是危局,然亦是砥砺朝廷、肃清积弊之机。
母后以铁腕整肃朝纲,以坚壁应对边患,正是‘乱世用重典,危局需强人’。
儿臣以为,当下要,是内固根本,外御强敌。
根本在人心,在吏治,在兵精粮足。
母后清洗逆党,是固本;稳守边疆,是御敌。然……”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母亲:“然儿臣忧心,清洗过广,恐伤及无辜,寒了忠臣之心;
边疆久守,恐耗费国力,疲敝百姓。
当此之时,或需在严查之余,稍示宽宥,稳定人心;
在力战之外,广寻盟友,分化敌寇。”
伍元照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长子不仅看到了表象,更思及平衡与长远,已初具君主眼光。
“弘儿所言,切中要害。”她温言道,“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清洗必会伤及无辜,然若因噎废食,则奸佞不除,祸根更深。
宽宥当有,然需在铁腕立威之后。
至于分化敌寇,寻求盟友,朝廷正在做。
你能想到此节,甚好。
记住,为君者,心中当有一杆秤,权衡利弊,明断是非。
更需有霹雳手段,菩萨心肠。
何时用霹雳,何时显慈悲,需审时度势,非一成不变。”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礼弘肃然。
“你是储君,是弟弟妹妹们的依靠,也是父皇与母后的希望。
越是艰难,越要沉得住气,学得进去。
这些风雨,是你日后治理天下的宝贵历练。”
安抚教育完孩子们,伍元照心中稍暖。帝国后继有人,这是她最大的慰藉之一。
第四节:狐踪乍现,图穷匕见
是夜,狄仁杰与裴行俭联袂密奏,带来了更惊人的消息。
狄仁杰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娘娘,臣循‘刘兰旧部’线索,结合长孙诠、裴炎残存供词及往来密信碎片,已锁定数名可疑人物。
其中最可疑者,乃刘兰之婿,前左武侯将军、现挂名右卫大将军、爵封潞国公的侯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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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年近六旬,表面庸碌,多年不涉朝政,然其家族在幽州、营州一带,经营数代,门生故吏遍布河北军镇,与契丹、奚族、乃至高句丽遗族,皆有隐秘商贸往来。
更关键的是,臣查到,当年刘兰‘病逝’前后,侯广曾秘密离开长安近一年,去向成谜。
而近年来,有数批身份不明的‘商队’,以侯家产业为掩护,频繁往来于幽州、营州与辽东、乃至新罗之间!”
新罗!伍元照眸光骤缩。
高句丽被灭后,其遗族多逃亡渤海(鞅鞨)或与新罗勾连。
若侯广不仅联络高句丽余孽,还与新罗有染,其图谋恐怕更甚。
裴行俭接着道:“兵部核查旧档现,近三年来,河北、河东道上报损毁、淘汰的军械,尤其是弩机、甲片,数量有异,远正常耗损。
部分追查流向,最终指向几家与侯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民间作坊。
而营州遇刺现场,凶手所用弩箭,经匠作监辨认,其制作工艺,与河北官制弩箭有八九分相似,绝非高句丽或寻常部族能有!”
私蓄军械!刺杀边将!勾连外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