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后的霜语谷,弥漫着血腥、焦糊和草药混合的复杂气味。
掩埋完牺牲的同志和族人,岩火、云母与八路军李连长、赵指导员在石屋内进行了一次严肃的会谈。王飞也在场,这是他第一次以真正的身份参与这样的会议。
“李连长,赵指导员。”王飞的声音沉稳,与之前那个沉默寡言、有些局促的逃难者判若两人,“感谢主力部队及时救援。我是原冀中军区第三分区侦察队长王飞,这是我的妻子丽媚,原分区后勤员”
李连长和赵指导员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了然和敬意取代。他们其实早有猜测——王飞在战斗中的表现虽然生疏,但那种观察地形、判断局势的本能,不是普通百姓能有的。
“王飞同志,丽媚同志!”李连长紧紧握住王飞的手,“受苦了!你们是怎么……”
王飞简要讲述了经过:去年秋天,他带队执行一次侦察任务时遭遇日军精锐部队伏击,队伍被打散,他与两名队员拼死掩护群众转移,途中与组织失去联系。后来辗转得到消息,老家所在的村庄遭日军报复性屠杀,他赶回去时只找到重伤的妻子和昏迷的女儿。为躲避日伪追捕,他带着妻女一路向北,想绕道寻找组织,在黑石隘口遭遇雪崩,幸得北山族相救。
“为了隐藏身份,也为了保护收留我们的北山族,我们一直没透露真实情况。”王飞看了一眼岩火和云母,“请岩火领、云母姨见谅。”
岩火摆摆手,脸上并无愠色:“乱世之中,谨慎是应该的。你们在谷里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我看在眼里。鞣皮踏实,学刀认真,关键时刻拿起武器保护山谷,这就够了。”
云母也微微点头:“晨光那孩子,与石柱有感应,血脉特殊。你们夫妻,也非寻常人。”
赵指导员关切地问:“伤势都恢复了吗?组织关系……”
“我的伤已无大碍。”王飞活动了一下受过伤的手腕,“组织关系在转移时丢失了证明文件,但第三分区政治部主任老周、侦察科长老陈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妻子丽媚的入党介绍人是分区后勤处长老吴。”
“老周、老陈、老吴……”李连长沉吟道,“都是老同志了。我们现在活动的区域属于晋察冀军区北进支队序列,与冀中军区有联系通道。王飞同志,你们有什么打算?”
王飞挺直腰板,眼神坚定:“请求归队!我和丽媚都是共产党员,无论何时何地,我们的第一身份都是党的战士。现在找到了组织,请求分配任务!”
丽媚也站了起来,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同样坚决:“报告连长、指导员,我请求恢复工作。缝补、做饭、护理伤员,我都能做。孩子在霜语谷这一个月,身体好多了,我可以放心工作。”
李连长和赵指导员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
“好!”李连长郑重道,“王飞同志,丽媚同志,我代表北进支队第三连党支部,欢迎你们归队!鉴于你们熟悉这一带地形,又与北山族建立了良好关系,组织上有重要任务需要你们参与。”
他转向岩火:“岩火领,您刚才提到,日军这次袭击的真正目标是‘霜火之源’。我们掌握的情报也显示,关东军特务机关近期在长白山脉以北活动异常频繁,似乎在寻找某种具有战略价值的东西。能否请您详细谈谈?”
岩火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缓缓开口:“‘霜火之源’……是我族守护千年的秘密。按祖训,本不该对外人言。但今日,日本人的枪炮已经打到了霜语谷门口,北山族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他站起身,走到石屋一侧,推开一块看似普通的石板,露出后面一个隐秘的凹槽。从中取出一卷用某种兽皮和丝绸层层包裹的物件。
“这是族中代代相传的《北山地脉图》副本。”岩火小心地展开兽皮,上面用暗红色的矿物颜料绘制着复杂的地形和符号,“‘霜火之源’并非神话,而是一处真实存在的地脉节点。按照古老的记载,那里蕴含着巨大的地热能量,并且……伴生着一种特殊的矿物。”
“矿物?”赵指导员敏锐地捕捉到关键。
云母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那是一种深埋在冰川之下的特殊晶石。我族先祖称它为‘冰炎石’。平常状态下冰冷刺骨,但在特定条件下,会释放出惊人的热量。更重要的是,它能与某些金属生奇特的反应,大幅提升金属的强度和韧性。”
王飞心中一动。作为一名老侦察兵,他立刻意识到这种矿物的战略价值:“如果能用于制造武器……”
“正是。”岩火点头,“日本人显然得到了相关情报。他们想要的,就是这种能够制造出更锋利、更坚韧战刀和枪械材料的矿产。一旦被他们控制‘霜火之源’,后果不堪设想。”
李连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岩火领,这处地脉节点具体在什么位置?防御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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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火指向地图上一处被三重山形符号标记的区域:“在这里,鹰愁涧以北的‘三叠嶂’深处。那里地势险峻,常年被冰雪覆盖,只有一条隐藏在冰瀑后的古老密道可以进入。密道入口由我族世代派专人看守,每三个月轮换一次。上次轮换是在两个月前,按照计划,一个月后才会有人去交接。”
“也就是说,目前守卫力量只有两人?”王飞皱眉。
“是。”岩火神色严峻,“守卫者都是族中最顶尖的猎手,熟悉地形,善于隐藏。但如果是大队日军携带专业装备强攻……他们撑不了多久。”
赵指导员迅分析:“日军刚在霜语谷受挫,但不会放弃。他们很可能兵分两路:一部分继续对霜语谷施压,牵制你们的主力;另一支精锐部队则秘密寻找‘霜火之源’。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李连长看向王飞:“王飞同志,你对这一带地形已经有一定了解。组织决定,由你带领一个精干小组,配合北山族同志,赶赴‘霜火之源’加强防卫,同时摸清日军动向。能做到吗?”
“保证完成任务!”王飞立正敬礼,那姿势标准而有力,完全恢复了一个老侦察队长的风范。
丽媚也站了起来:“连长,指导员,我请求随队行动!我可以负责医疗和通讯联络,而且……”她看了一眼云母,“云母姨教了我不少北地的草药知识,也许用得上。”
云母微微点头:“丽媚学得很快,心细手稳,确实能帮上忙。”
李连长和赵指导员商议片刻,同意了:“好!丽媚同志随队担任卫生员兼联络员。晨光同志可以暂时留在根据地‘小鬼班’,我们会照顾好她。”
接下来的一天,是紧张的准备。
王飞仔细研究了岩火提供的地图和情报,挑选了小组成员:八路军方面,他选了黑石和灰耳——两人熟悉山林作战,且对北山族有深厚感情;北山族方面,岩火派出了族中最年轻但天赋异禀的猎手石棱,以及一位名叫雪爪的老向导,他曾在三十年前随上一代守卫者进入过“霜火之源”。
武器方面,除了原有的步枪和猎刀,李连长特批了一支缴获的日军南部十四式手枪给王飞,以及两枚边区造手榴弹。云母准备了充足的草药和急救包,还给了王飞一小罐特殊的药膏:“抹在刀刃上,见血后毒性会作,能让野兽或敌人短时间内行动迟缓——慎用。”
出前夜,王飞和丽媚去看了晨光。孩子正在“小鬼班”和几个八路军子弟学唱《游击队歌》,声音稚嫩但认真。
“爹,娘,你们要去打鬼子吗?”晨光仰着小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