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收起折扇,在掌心轻轻敲打,眼神在冷月和沈砚之间转了个来回,忽然笑道:“冷指挥使果然公私分明。既然如此,在下便直说了。”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城西一片区域:“王明远遇害的巷子,在下昨日恰好路过。巷口有一家茶摊,摊主是个耳聋眼花的老汉,但记性不错。他说,前夜子时前后,曾看见一个穿深灰色斗篷、戴兜帽的人从巷子里匆匆出来,往城北方向去了。那人身形偏瘦,走路时左腿似乎有些不便。”
沈砚眼神一凝:“城北方向?”
“对。”太子点头,“城北有什么,冷指挥使、沈副使应该比在下清楚。”
济世堂在悬壶谷,位于城北。
沈砚与冷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多谢公子告知。”冷月道,“此线索很有价值。”
太子笑了笑,目光却依旧落在冷月脸上:“能帮上冷指挥使的忙,是在下的荣幸。不过……”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城北那地方,鱼龙混杂,除了医馆药铺,还有些不太平的去处。二位查案时,还需多加小心。”
他说得含糊,但话中有话。
冷月点头:“多谢提醒。”
太子这才拱手告辞:“那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冷指挥使,沈副使,若有需要,随时可到东大街‘悦来客栈’寻在下。”
他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冷月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失在门外。
堂内重归寂静。
沈砚走到案前,拿起那个雕花木盒,打开,取出其中一个暖手炉。入手温润,工艺确实精湛。他看了片刻,忽然问:“你觉得,这位赵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冷月正在整理卷宗,闻言头也不抬:“非富即贵,心思深沉,目的不明。”
“他对你很感兴趣。”沈砚将暖手炉放回盒中,语气听不出情绪。
冷月终于抬眼看他:“沈副使想说什么?”
沈砚对上她的目光,忽然笑了,那笑意有些自嘲:“没什么。只是觉得,查案已经够麻烦了,还要应付这些不知底细的‘热心人’,实在头疼。”
冷月看了他一会儿,重新低下头,声音平淡:“专心查案即可。其他事,不必理会。”
沈砚没再说话。
他走到窗边,望向外面阴沉的天色。太子的线索,将嫌疑再次指向城北,指向济世堂。但那位孙神医,在青州声望太高,没有确凿证据,贸然调查,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白芷……那个单纯善良的学徒,若是知道她敬爱的师父可能卷入如此血腥的命案,会是什么反应?
他按了按右臂内侧,那里金纹安安静静,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如这深秋的寒意,一点点渗透进来。
第四起命案,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就在当天夜里,老银匠李福贵,六十二岁,被现死在自己城西的作坊里。死状与前三人一模一样,胸口被剜,面带安详微笑。
消息传来时,沈砚正在城西带队巡逻。他立刻赶往现场,冷月几乎同时抵达。
李福贵的作坊比王明远的陋室稍大,但同样简陋。屋内堆满打银器的工具和半成品,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和炭火的味道。老人倒在熔炉旁,手里还握着一把小锤,仿佛死前还在劳作。
冷月勘验尸体,沈砚则仔细搜查作坊。
在熔炉旁的废料堆里,他现了一小片靛蓝色的布片——与绮罗胭脂盒上的粉末颜色,几乎一致。
他捏着那片布,走到冷月身边,递给她看。
冷月接过,对着屋内昏暗的油灯细看,脸色渐渐凝重。
“这是……”她低声道,“济世堂学徒衣衫的布料。孙神医门下学徒,皆着靛蓝色棉布衣衫。”
沈砚的心脏,重重沉了下去。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物证,所有的怀疑,都如同无数条溪流,最终汇聚向同一个方向——
济世堂。
孙神医。
他抬起头,与冷月目光相触。
两人的眼中,都映出彼此凝重的神色,还有那越来越清晰、却也越来越危险的真相轮廓。
窗外,夜风呼啸,卷起漫天枯叶。
青州城的这个秋天,注定要被鲜血浸透。
而他们,已经站在了风暴的最中心。
(第七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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