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瞻这才看向一旁的苏玉融,微微伏下上半身,方便与她说话,“嫂嫂,怎么样,能接受吗?”
苏玉融站在一旁,原本抓着自己的衣摆,正不知所措时,小叔子突然开口,三言两语便将那男人打发了。
若是她自己来,肯定要被别人狠狠宰一刀。
她低低“嗯”一声,“可以……”
蔺瞻朗声一笑,再抬头看向那男人时,脸色冷然,“好了,烦请带路吧。”
男人汗颜,“请。”
有蔺瞻的陪伴,租下院子很顺利,他总是冷冰冰地说出一些吓人的话,将那男人又想蠢蠢欲动提价的心思打了下去。
院子确实不大,一进一出,比先前蔺檀带她住的那间院子要小一些,但是也够了,蔺瞻前后检查过,瓦房有些低矮,墙皮也斑驳脱落不少,但屋顶看起来还算牢固,等住进去前加固一下就好。
中间有一口小小的水井,旁边还有一小块土地,可以种过些花草蔬菜。
虽然简陋,但总算是个能遮风挡雨的落脚之处。苏玉融站在院中,环顾四周,心里默默盘算着:正房和东厢房可以住人,西厢房或许可以整理出来做个书房,让小叔子安心读书。
作者有话说:
弟:和嫂嫂同居咯。
马上又要当牛马了,更新就不会那么肥了[捂脸笑哭]
①出自《唐律疏议》
第三十五章给她穿鞋
租金付完后那男人便离开了,各个屋子似乎许久没有住过人,里面脏得很,需要好好打扫一下。
苏玉融打了一盆水,打湿布巾,想赶紧将厢房打扫一下,夜里好住人。
那男人说院子已经空了许久,先前发生过水灾,许多人家的房屋都被冲垮,他想将空院子租给没处住的人,可以趁机捞一笔钱。
谁知道碰上蔺瞻这样的硬茬,大有一种敢乱开价,就要拉着他去公堂上对峙的意思,男人不敢惹麻烦,这才狠狠心,被迫以正常的价格将院子租给了他们。
走的时候他连连唉声叹气,因为蔺瞻又以地砖破裂为由向他砍了一笔租金,现在的租金,已经比苏玉融最初预想的都要少了。
“小叔,你住主屋吧。”苏玉融指了指,说:“宽敞一些。”
作为嫂嫂,她自然体贴比她年纪小的小叔子,苏玉融习惯性地忍让,将好东西先给别人,剩下的留给自己。
蔺瞻摇摇头,指了指东厢房,“我住这个就好。”
主屋自然是留给嫂嫂的,而东厢房与主屋只隔着一道墙,西厢房过来却有一段走廊,他自然想要离嫂嫂近一些为妙。
苏玉融还要再说什么,蔺瞻却道:“东厢房采光好一些,读书也方便。”
一听到事关小叔子的前程大事,苏玉融立刻便点头了,前程为重,绝不能有一丝差错。
定下各自的住所后,苏玉融走上前将房门推开,灰尘立刻扑面而来,苏玉融猝不及防,喉咙里呛了不少,一进去便先开始咳嗽,话都来不及说,眼眶便红了一圈。
“嫂嫂在外面坐会儿吧,我来打扫就好。”
正咳嗽时,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苏玉融一激灵,咳嗽也忘了,扭头一看,小叔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他嘴角牵笑,低头看着她,指了指摆在屋檐下的一张藤椅,示意她过去坐着。
苏玉融摇摇头,“这哪里行。”
但她咳嗽个不停,眼底也呛出泪花,和蔺檀在一起后的这一年,苏玉融几乎没做过任何脏活累活。
他们在雁北的家也不大,雇不了什么下人,家中只一帮忙洒扫浆洗衣物的老婆子,以及赶车的仆人,而苏玉融的贴身衣物都是蔺檀洗的,他弄脏的东西,自然也由他来洗干净,他向来不会假手于人。
婚后,苏玉融也没关掉铺子,她还是会杀猪卖肉,不过那时候她只需要坐在车上,到了镇子后挑一扇合适的猪肉,再让牛车运回家,她自己再也没有动手拉过,也不用为了生计,从早到晚呆在摊子上,切肉切得虎口都磨出水泡。
像这样灰头土脸地打扫卧房,清除尘垢……她已经许久没干过。
苏玉融被小叔子推出房间,只好坐在藤椅上看他忙碌,但她不习惯这样,总是站起来想找点事情做。
“嫂嫂坐着不要动。”蔺瞻看向她,“一会儿就好了,还是嫂嫂嫌我手脚不麻利?”
苏玉融忙摇头,“没有……”
事实上,蔺瞻做事很细致,大概因为从小都不得关爱,所以也养成了他孤僻独立的性子,若不自己学会照顾自己,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因为没有人会因为他还年幼就可怜他。
他几下便将地上扫干净了,藏污纳垢的角落也弄得干干净净,地上泼了水,确保不会再有浮尘。
弄完这一切,蔺瞻才将坐在门口的苏玉融喊进去。
她倒了杯水,“小叔,给你。”
蔺瞻朝她笑了笑,“谢谢嫂嫂。”
苏玉融这个人记性谈不上好,其实也不是不好,就是老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软柿子,旁人予她一分好,她便能转头忘了对方所有的缺点。
比如,苏玉融现在就忘记了小叔子曾经展露过的恶劣与冷酷,只记得他可怜巴巴,无处可去的样子。
倘若她能多长个心眼子,便不会将这个在丈夫死后,对自己说过奇怪话语的小叔子留在身边,这无异于引狼入室。
但温吞怯懦如苏玉融,显然是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
蔺瞻盯着寡嫂弯腰整理床铺的背影,喝下一口热茶。
眼前这个处处释放着善意的寡嫂像是一只懵懂扑入网中的蝴蝶,捕食者一点一点收拢着线,等她迟钝的心反应过来时,大概早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等着被吃干抹净。
华灯初上时,几间屋子终于都差不多打扫干净了。
蔺瞻在屋子里点上油灯,坐在桌前开始温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