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常鸢发觉自己说出来的话,和她想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连忙补救:“不,不是,我不是想用这个邀功……”
她觉得自己有些解释不清,遂放弃,道:“自从上次不欢而散,敬王殿下便很少找我。我见不到你,便经常过来看看云叔叔。”
“……我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担心,若我这样阴魂不散地被你看见,会令你生厌,于是躲了起来,想就此离开。
可这狼的鼻子太灵,我还没动就……也罢,正巧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薛常鸢走过来,道:“景夜,我知道你自小聪慧,主意又大,应当时想了办法在敬王面前撇清我,要保我薛家安全。”
“与你相识这么多年,我了解你的性子。你总是嘴上不说,私下偷偷下苦功。
你倔强又心软,心怀仁慈,这样的你,是斗不过卧薪尝胆、蛰伏数年的敬王殿下的。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李景仪相信你,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涉险。
对不起,我已经弄丢了你一次。
这次,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薛常鸢的眼中似有泪光,声音有些沙哑:“我家本就人丁单薄,母亲想要保全薛家香火,不愿意冒险造反,已决定辞官回乡,带薛家搬离上京。现在家中去向已定,我也再无掣肘。”
“景夜,我不知道你心中现在是何决断。
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陪着你。
你想报复梁人,我就去朝中当你的暗桩;你想离开,我就陪你去找喜欢的地方安家。
不要再撇开我了。
让我来照顾你,不要再自己硬撑了。”
李景夜看着薛常鸢,她温柔、痴情,对他死心塌地。
楚灭前,她愿意为他舍弃前程,答应娶他为夫,做一皇子妻,断绝仕途;楚灭后,她愿意豁出性命陪他,为他入局做饵,至死不渝。
薛常鸢是芝兰玉树、落笔成章的上京才女,与他志趣相投,相映成彰。
她曾经是他的向往。
他也曾设想过,跟她的一起的婚后生活,会是多么琴瑟和鸣,珠联璧合。
他与她同为楚人,有同样的家国情怀,薛常鸢才该是他选择,而不是那个——与他相隔着国仇家恨的宋碧冼。
“你才是,不要去做傻事。”
薛常鸢向李景夜伸手,道:“我们早就说好了,‘君抚琴,卿弄瑟,心意相知,此生相伴’。”
第49章好惨亲不到摸不到,还要日日被蝎子蛰……
李景夜心中动摇,抬头望了望薛常鸢。
她胸怀锦绣、饱读诗书,若不是自己利用她在先,她本该有个锦绣的未来。
即使是楚国覆灭,只要她肯隐忍退避,以待来日,以新陛下用人唯贤的气量,她早晚会有出头之日。
他何苦拖累她?
薛常鸢同他一样,都是被人拿上棋盘的棋子。
只不过,他是被母亲亲手送上去的,薛常鸢则是被他牵带上去的——棋子的棋子。
他已受够了棋子的生活,决心逃离一切!
怎能再去捡那一步废棋,让她无辜受累?
李景夜看着薛常鸢伸出的手,半阖双眼。
终是不发一言。
他既然放过自己,除了传递消息外,不再参与李氏复国;那也该放过薛常鸢,让她在这场郎情妾意的幻梦里解脱。
“薛小姐,我想你误会了。”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
*
李景夜下山的时候,正巧遇到慧明和尚背着背篓从山下走来。
慧明破旧的背篓里装了些木柴米面,想必是下山刚化缘回来。
“阿弥陀佛。”李景夜合掌低头,向慧明师傅行礼。
“是李施主,阿弥陀佛。”慧明回礼,慈悲面上一派平静。
李景夜错身离开,没想到慧明师傅冲他摇了摇头,在他突然出声道:“多日不见,未想到施主心性翻覆如此之大。和尚不知,如今的施主,为何恨能放下,爱却执然迷苦?”
爱?
李景夜不知道慧明师傅是什么意思。
李景夜叹了口气,道:“不知师傅何出此言?我自觉并未放下仇恨,而是不知道要去恨谁。可悲现实因由错落,我茫然四顾,终是只能独自伤怀。”
“至于爱……师傅超脱世俗之人,也理的清情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