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介当年凭回魂禁术名震一方,却将此术守得极严。印飞白曾疑心祁若衡如何习得,可见对方当着他的面复活一只野兔后,便未再深究。如今细想,确存疑窦。
宋默观他神色,已然成竹在胸:“如何?考虑好了么?将你的盟友从祁若衡换成我们。”
印飞白闻言,侧目看向温禾。静默片刻,目光又落回宋默身上:“可以。”
他顿了顿,“不过——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
宋默气得快炸了。
特别是看到他们二人准备回到现世,她主动拉起印飞白的手要找个地方麻烦他动手杀她,还不让自己看到的的时候。
胸腔急剧起伏,他像只蓄满毒刺的河豚,浑身的戾气几乎要破体而出。对上某人若有若无的得意眼神,更是火冒三丈。
温禾看得见他脸上的神情,然事态紧急,不是这种被儿女情长冲昏头脑的时候,她只是匆匆上前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飞快提醒:“注意时间。”
而后就躲进寝殿里,又对印飞白叮嘱:“你回去后务必坐实了,莫让祁若衡起疑。”
不然届时出了纰漏,功亏一篑,他们俩就都得死。
印飞白颔首,抬手间掌心涌出浓稠黑雾,顷刻将温禾整个人吞没。
“到时候见。”
“嗯。”
话音方落,黑雾中传来躯体被撕裂的细响。待雾气散尽,地面唯余一袭空荡荡的女子衣袍,人已杳然无踪。
……
光。
是和魔域完全不同的光。
和煦、温软,带着橘色的暖意。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淡香,似有若无,像春日落下的梨花瓣。有人在耳边低语,声音又轻又密,听不真切。
那香气似乎来自床畔的女子。她轻轻叹了一声,语气里缠着化不开的忧悒:“都快要整整六年了……小禾还能醒来吗?”
脚步声靠近,有男子走到女子身侧,温柔地揽住她的肩。女子顺势偎进他怀中。
触觉、嗅觉、听觉……五感如退潮后重新涌上的浪,迅速归位。温禾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怔怔望着头顶熟悉的帐幔。
她回来了。
时隔六年,她终于——
回来了!!!
“师妹!”
阮钰察觉到身侧动静,从蒋恒明怀中倏然回头。待看清床上那人睁开的眼眸,她先是愣住,随即满脸惊喜地将人从榻上拉起,紧紧拥入怀中。
蒋恒明亦是眼眶泛红,上前两步立在床畔,喉结动了动,眸中隐隐泪光闪动。
他抹了一把,低声喃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发现还是少了一人,蒋恒明问道:“青时呢?他还是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吗?”
温禾从师姐的怀里钻出半个脑袋,下巴虚虚靠在她的肩上,“三师兄他不愿随我回来,但他说之后会来找我们的。”
但是什么时候会回来找他们……林青时一概没说。温禾不想让两位师兄师姐跟着担心,便隐去了林青时留在那里的真正原因,只道他还有自己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没想到蒋恒明心细如发,闻言叹了一句:“你们都吃苦了。”
两位师弟师妹在山门内,向来都是娇生惯养着的。花草谷的门规不严,他们俩素来行事我行我素,但这一朝一夕,脱离了师门的庇佑,一路上吃的苦,可想而知。
“师兄,师父她醒了吗?”
上一次她回来,叶不归还在昏迷,如今六年过去,总该也醒了吧?
温禾正这样想着,却见蒋恒明沉默不语,她将目光转向阮钰,对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年我们也没见到师父。太虚宗主说师父伤势太重,被送入太虚秘境疗养,至今还未出来。”
“至今未出?”温禾眉头紧紧皱起,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都六年过去了……什么伤要疗养六年?”
她恍然想起什么,“那岂非你们这六年也从未出去过?”
面对她的勃然大怒,阮钰看着就平静许多,反而温声劝她莫要激动。
“我们出不去,未必是坏事。你不知如今外面早已天下大乱,魔族四处进军,这天下,眼看就要尽归温如晦所有了。”
听到宋默的名头,温禾蓦地眉心一跳。
她争取极尽淡然地将这番托词说出:“我已经把三样神物制成的匕刃插进了温如晦的心口。”
“你得手了?”蒋恒明与阮钰异口同声,难掩惊愕。
温禾摸摸鼻头:“……应该是吧。”
如果只是需要她捅温如晦一刀的话,那怎么不算是成功呢?
祁若衡那边得知消息的速度快得惊人。许是此事关系重大,连守在门口的看守也顾不得监视之责,一听闻温如晦重伤,当即跃上佩剑,御风而去。
不多时,太虚宗便派人前来,请温禾三人前往议事厅一叙。
甫一入厅,祁若衡便迎了上来。他极热络地揽住蒋恒明的肩,宛如重逢久别的至亲手足,又亲自引温禾与阮钰入座,神色间尽是春风拂面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