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尧低低地“嗯”了一声,松开傅为义,吻了吻他的唇,说:“那我还能回家一趟吗?”
“这次不会像上次一样了,我会带人一起回去。”
傅为义对他说:“可以。”
“放开我吧。”他说,“早点休息。”
“你不是说怕鬼吗?怎么还半夜守着我不睡?”
孟尧听话地放开了傅为义,解释:“太想你了,都顾不上害怕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傅为义没有着急休息,而是先检索了周晩桥方才说的几个关键词。
“二十九年前”“西区入室杀人”“三岁幼子幸存”。
果然跳出来了很多报道。
傅为义挑选了其中一条权威媒体的独家详细报道,开始阅读。
“独家回顾:震惊渊城的宁春路血案”。
正如周晚桥所说,帮助他报案的是邻居,在嗅到空气中不详的铁锈味和屋内的死寂之后。
而周晚桥略去未表的部分则更为残酷。
他的父母均身中数刀才去世,鲜血染遍半个屋子,几乎称得上一场虐杀。
凶手是刚刚从城北监狱越狱的重刑犯,背负人命的惯犯,以手段凶残著称。
警方在报案之后就开始全程追捕,然而凶手如同人间蒸发。
最后的线索显示,他们在案发当晚曾出现在渊城港口附近,之后便再无踪迹。
尽管发布了国际协查通报,但始终未能抓获。
报道还简单介绍了周晚桥的家庭背景,他的父亲是虞氏集团旗下第一医院的精神科医生,母亲则是一名大学教授,典型的精英家庭,原本幸福和睦。
最后,写了一段虞氏旗下基金会的声明,称会负担周晚桥长大过程中的所有所需费用,字里行间那种悲天悯人的腔调,让傅为义怀疑这则报道也收了虞家的公关费。
他没有获得什么新的信息,关掉了这则报道,又看了一些其他的,除了多看了几张打了码的凶案现场照片之外,没有什么收获。
傅为义关了屏幕,指尖停顿片刻,缓缓抬起,按了按眉心。
闭上眼,他尝试构想出一个自己未曾见过的周晚桥。
会因为贪玩而晚回家,也会因为想和父亲出去玩而拒绝邀请。
他很难将这样一个孩子和孤儿院照片上那个沉静的身影,以及如今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那几张照片即便打了码,仍能看出现场的惨烈,如此大的冲击,对一个三岁幼童的伤害想来是永久性的。
真可怜。
傅为义想。
同情转瞬即逝,迅速被一种了然的解读所取代。
怪不得现在这么擅长封闭情绪,滴水不漏地像个假人。
对他人童年创伤的冷酷剖析,却意外地让他想到了自己此刻的困惑。这种清晰的因果逻辑让他感到安心,而他对孟尧那份混乱的兴趣,则恰恰相反。
*
“阿为,今天出来聚一聚吗?好久没见你了,好想你哦。”
“才一周没见。”
“一周很久了吧!”季琅的声音隔着电话也带着一股熟悉的、故作委屈的黏腻,尾音被他拖长,“你订婚以前,我们每周都要见好几次。”
“有那么多吗?”
“我在你公司楼下了,来接你,我们去天穹吧。”
“我今天叫了好多朋友,还把顶楼包下来了。”
季琅最擅长吃喝玩乐,除了没有乱搞之外,纨绔子弟爱干的事他干了个遍,傅为义身边的娱乐活动大多由他安排。
他每次都能安排得让傅为义感到舒适与尽兴,就连所有的小细节都能做到最好。
偶尔傅为义提到一句喜欢某个牌子的酒,下次聚会时吧台上便会全部换上,请来的人与其说是朋友,大多是讨好傅为义用的,无论是音乐还是现场的香薰,都会调整到傅为义最偏爱的模式。
傅为义有时觉得,连自己这么难讨好的人,季琅都能伺候到他挑不出错,没理由做不好别的事。
但季琅偏偏胸无大志,无心上进,所有的精明与才智都用在取悦傅为义一件事上。
季家的家业斗争他似乎也是兴趣缺缺,傅为义甚至几次主动提出过帮助他,他却都少见地不领情。
仿佛这泼天的富贵还不如傅为义的一句夸奖来得重要。
傅为义便懒得勉强。
简单地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之后,傅为义下楼,季琅换了一辆墨绿色的跑车,车漆是那种在不同光线下会变幻出孔雀翎一般光泽的定制色。
带着一副时尚又夸张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穿的也是他贯常的风格,精致又浮夸,车窗摇下,他看着门口。
看见傅为义就立刻把墨镜撩了上去,笑起来,露出他标志性的虎牙,下了车,给傅为义拉开车门。
派对的地点在城中季家所属的高级酒店的顶楼,天穹酒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