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琅将这里整个包了下来,电梯直达顶楼,门一打开,喧嚣的人声与恰到好处的音乐扑面而来。
露天的观景台脚下,渊城的夜景璀璨地铺开。
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都是傅为义眼熟的,热情地上来和他打招呼。
傅为义向来不喜被喧嚣包围。
他更享受置身事外的抽离感,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看眼前为他而设的热闹。
这种既在场又疏离的距离感,是他感到舒适的状态。
季琅显然也了解这一点,揽着傅为义的肩,和他一起穿过人群,偶尔引荐几个人给他,控制在傅为义不会厌烦的范围之内。
最后带着傅为义走向露台一侧通往室内的一扇玻璃门。
门后是一个独立的玻璃暖房,空间不算非常大,放着一组深色的皮质沙发和摆满了珍稀酒品的吧台。
从这里看出去的夜景角度更佳,整座城市的灯火仿佛都称为了这间暖房的私人藏品。
季琅从冰桶里拿出他为傅为义准备的酒,倒上一杯,递了过去。
“听说孟家的事情要结束了。”他在傅为义身边坐下,开启了话题。
“是。”傅为义说。
“大仇得报,你怎么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季琅问。
“季琅。”傅为义看向他,“我记得前段时间,你问过我,是不是喜欢孟尧。”
“那天你为什么这么问。”
被傅为义琥珀色的眼睛锁住,季琅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后背瞬间绷紧。
他脑中空白了一瞬,随即飞速运转,拼命寻找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是哪句话,还是哪个眼神?让傅为义从那么早以前开始追查。
但他表面还是镇定地问:“我是觉得,你在他身上放的注意力太多了。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傅为义并未察觉他的紧张,或许说,是根本不在意,他的注意力仍然在自己的困惑上,接着说:“前几天,周晚桥也问了我这个问题。”
“有点奇怪,什么称得上喜欢?”
季琅的脊背瞬间放松下来。原来不是在盘问他,只是傅为义自己的困惑。这个认知让他松了口气,但下一秒,更尖锐的嫉妒攫住了他的心。
能让傅为义产生困惑,甚至开始主动探讨“喜欢”这个词,他和孟尧的关系,到底又有了什么新的进展?
季琅忽然想起了前些天,傅为义两次深夜才回到房间,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懒散。
他起先不明白那是什么,如今想来,或许是
孟尧要是和他哥哥一样死了就好了。
季琅恶意地想。
“喜欢?”季琅轻轻地重复了傅为义的问题,“怎么办,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因为我还没有喜欢过谁。”
“之前问你,是因为我总听人说,喜欢上一个人的第一步,是不可抑制的注意力。”
就像我这样,在所有人中间,永远只能看见你一个人。
“以前那些对象,你都没有投入过这么多。”
“我是担心你嘛。”季琅说,“担心你把对孟匀的感情,混淆到孟尧身上了。”
傅为义若有所思,想起尚且搁置的,孟尧与孟匀身份的谜团。
确实,这让傅为义越发混淆对两个人的感受。
也同样,让孟尧变得神秘莫测,傅为义向来无法抗拒神秘感。
如此想来,他对孟尧生出不一样的感受,似乎也是一种必然。至于如何处理这份感受
傅为义在心中快速权衡。
放任自己的注意力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孟尧被他牢固地掌握在手中,就算是短暂的沉迷,也不会造成任何失控的变数。至高无上的权力,若不能用来享受一场可控的冒险,那才真是无趣。
就在这时,傅为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正是傅为义思绪中的那个人。
他接起来。
“为义。”孟尧仍旧柔和地呼唤他的名字,“我爸爸给我打电话了,说明天家里的房子就要被收走,让我回去再看看家里,整理一下想留下的东西。”
“我带两个人一起回去一趟,可以吗?”
傅为义低声应允:“可以。”
“还是十二点不回来就要我接你吗?”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熟稔与纵容。
孟尧笑了,说:“好啊,我会尽快回来的。”
“阿为,是孟尧又打电话来吗?”季琅在傅为义身边问。
声音清晰地通过麦克风传到孟尧那边,非常近,孟尧几乎可以想象季琅靠在傅为义身边的样子,好像没有骨头,不靠着傅为义就会塌成一摊泥。
他握了握手机,问傅为义:“你是和季琅在一起吗?”
“是。”傅为义说,“晚点会回家。”
“好。”孟尧嫌弃地说,“明天又要给你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