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你怎么还在这里抽烟?”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周晚桥走了进来。
看见周晚桥,傅为义下意识灭了刚吸了没几口的烟,说:“怎么了?”
“该回家吃晚饭了。”周晚桥走到他面前,因为烟味微微蹙眉,然后把窗开的大了一些。
冷风灌进来,冲散了室内的暖意。
周晚桥垂眸,问傅为义:“怎么还带着这个戒指?你打算一直带着吗?”
傅为义走了几步,把半支烟扔进烟灰缸里,说:“孟尧要我记得他。”
周晩桥跟到傅为义身边,抓起傅为义的手,碰了碰那枚戒指,明白了傅为义的意思。
片刻后,他才抬眸,确认道:“你就打算用这种方式记住他?”
傅为义说:“不然呢?真的为他守寡?”
周晚桥说:“这才像你。”
他上前一步,将刚才被他开到最大的窗户,缓缓关上一些,凛冽的夜风重新被隔绝在外,烟味散尽,室内温暖。
“人死了就是死了,再怎么怀念都不会回来,不如在意身边人。”
他的声音在密闭的室内越发清晰。
傅为义的指尖轻敲着身侧,似乎若有所思,而后他挑眉,说:“在意身边的人。”
“你是想我在意你吗?”
周晚桥轻轻笑了,指节柔和地碰了碰傅为义的侧脸,贴着无菌纱布的伤口下方,说:“也不是不可以。”
而后,他的手撤开,对傅为义说:“走吧,回家吃饭了。”
“家”。
周晚桥非常喜欢说的词。
“早点回家。”
“回家吃饭。”
“别玩的太晚,记得回家。”
“又要我催你回家。”
“快点回家,为为。”
诸如此类,周晚桥说了很多年。
从替傅振云带话开始,到傅振云死后,他固执地把那座坐落在湖畔的空旷老宅视作他和傅为义的家。
与周晚桥的交换开始于傅为义的十七岁,第一个条件就是,“这一年每天都回家吃晚饭,不回家时要和周晚桥说明情况,周晚桥酌情同意”。
彼时,傅为义有求于人,捏着鼻子同意了这个要求。
周晚桥倒是对这个交换非常重视,除了忙得抽不开身的时候,都会回家,与傅为义在餐桌前见面,像真的家人一样,谈论一天发生的事情。
傅为义过去的理解是,周晚桥这招非常高明,真的让傅为义和他的关系不知不觉亲近起来。
如今想来,却像是一种执念。
来源于一个自幼失去家庭的孤儿。
因而固执地希望傅为义与他构建一个新的家庭关系,自己履行保护者的家长义务,获得完整的、稳固的“家”。
这样想,会让傅为义觉得周晚桥有点可怜,也有点幼稚。
“走吧。”他说。
餐桌上,傅为义和周晚桥提及了他今天发现的孟家的投资。
周晚桥也颇为重视,让傅为义明天把文件也给他看看。
“你有什么猜测吗?”周晚桥问傅为义,“对二十年前的脏事?”
傅为义在大脑中罗列现在的线索。
癫痫集体发作,精神创伤,疗养院,孤儿院。
“针对儿童的虐待。”傅为义做出了第一个猜测。
“又或者是某种试验。”这是他的第二个猜测。
“也可能是,某种集体化训练。”
“我更倾向于后两种,因为这两种才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
周晚桥略略蹙眉,说:“确实。”
“你上次在疗养院里找到的人有新的线索了吗?”他接着问。
“有。”傅为义说,“但不顺利。”
“怎么不顺利了?”
“查到了领养人,是一对不能生育的中年夫妻。”傅为义说,“领养那个孩子五年之后,搬出了渊城。”
“那个孩子后来又活了十六年,去世之后在邻市火化,死因是旧疾复发,没有做详细的尸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