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还让你很烦吗?”
傅为义唇上的伤口又开始细密地、酥麻地刺痛。
“周晚桥。”他说,“要是我嘴巴上的这个伤明天发炎了,我只能找你一个人算账。”
周晚桥笑了,说:“好,随便你怎么惩罚。”
然后便又吻了他。
*
“虞总,这是傅家送来的请柬。”
“嗯。”
秘书把请柬放在虞清慈面前的办公桌上,虞清慈伸手拿起。
他戴着丝质手套的指尖触碰到那封请柬,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顶级纸张的厚实质感和压印纹理。
虞清慈不疾不徐地将其展开,视线扫过纸上肃穆的黑色宋体字,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停顿,直到精准地捕捉到那几个关键词。
“未婚夫”“孟尧”。
数月前,虞清慈应傅为义的要求,在订婚宴上祝他“婚姻不幸,怨偶天成”。
如今,婚姻确实不幸,孟尧死了。
但是否成为怨偶,虞清慈并不确定。
前些天,渊城的报纸大都刊载了发生在港口的爆炸,携款潜逃的孟家三人和几位雇佣兵在爆炸中去世。
关于细节,没有媒体做了披露,有几家小报称傅为义当时也在现场,还受了重伤,不过这些天他对孟家雷厉风行的收购工作证明了他绝无大碍。
其他的事情,虞清慈没有多做关心。
大约半个月前,傅为义在拍卖会上把虞清慈堵在盥洗室,毫无理由地亲吻了虞清慈,并询问虞清慈,是否喜欢自己。
虞清慈那时不甚理智地反吻了傅为义,这是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行为。
至于是否喜欢傅为义。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傅为义如此轻浮的行径,毫无疑问地冒犯了虞清慈。
但是从盥洗室离开之后,虞清慈缺席了后半场拍卖会,对自己做了彻底地清理,但奇异的是,恶心的感觉并不多。
肢体接触,唇齿交缠的感受长久地弥留在虞清慈的身上,让他数日无法安睡。
虞清慈事实上能清楚地从傅为义的行为与语言中解读出他这么做的原因。
在静岚谷为傅为义盖上毯子这件事,是虞清慈的疏漏。
而对傅为义“轻浮”的指责,是一句听起来更像质问而非嫌恶的反诘。
从而被傅为义解读出了“喜欢”的含义。
然而这一推测从根源便是错误的。
虞清慈绝无可能喜欢傅为义。
自幼年第一次见面开始,虞清慈便不喜欢那个在花园里随手折下百合花的傅为义。
后来傅为义有了未婚夫,从道德层面上考虑,虞清慈绝无可能喜欢一个有婚约的人,也不可能对他做出暧昧的行为,他有自己的、不可逾越的底线。
直到现在,傅为义的未婚夫死了,虞清慈也仍不可能喜欢这个代表着放肆、不驯、和滥情的人,这是由他的本性决定的。
“虞总,您要出席葬礼吗?”
“嗯。”
“好的,那我为您安排行程。”
第35章葬礼我不会再被你蒙骗了。
驶入傅家庄园的那条私人公路,今日显得格外漫长而静谧。
道路两侧,每隔十米就站着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神色肃穆的安保人员。
车辆都被引导着停在固定的位置上,宾客们被沉默的侍者引导者,步行穿过花园,走向湖畔的草坪。
没有哀乐,只有大提琴在远处拉奏着低沉而悲伤的古典乐章。
草坪之上,一座巨大的白色帐幔拔地而起,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犹如一座为亡者临时搭建的、纯白而冰冷的神殿。
踏入其中,便是一场感官上的雪崩。
数不清的、盛开到极致的白玫瑰被堆砌成墙,簇拥成海,将整个仪式区变成了一个奢华而哀伤的纯白国度。
浓郁至极的花香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种近乎暴力的甜美,吸入肺腑,几乎让人感到一阵几近窒息的晕眩。
帐幔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是纯粹的黑色。宾客的衣着、脚下的地毯、垂落的绸幔,都沉入了无边的暗影里。
傅为义站在离孟尧的遗像不过一步之遥,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纯黑色手工定制羊毛西装,面料在帐幔投下的阴影里泛着低调而沉郁的光泽。内里是纯白色的衬衫,领口系着一条窄版的黑色真丝领带。
黑发精心打理过,向后梳去,露出清晰的额角与深刻的眉眼,他的表情被一种恰到好处的哀恸所笼罩,平静、克制,几乎能称得上是真的在为这场葬礼而哀悼,这让虞清慈有些意外。
傅为义的侧脸上有一道淡色的红痕,像是伤口愈合时候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