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漫长而无所事事的下午如同一张网,将两个人笼罩其中。
窗外的雪还在下,风很大,绝对不适宜出门的天气。
这座小小的,尚算温暖的客厅,变成了一座囚笼。
傅为义是耐不住无聊的人,先是在客厅里踱步,又逗了一会儿猫,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最后,目光落在了大厅角落的三角钢琴上。
上次和虞清慈住在这座房子里的时候,他们还因为钢琴闹了不愉快。
似乎是不经意的,傅为义又打开了钢琴的琴盖。
他不懂乐理,修长的手指随意按下了几个键。
虞清慈闻声转过头,微微蹙眉。
傅为义跃跃欲试地对他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来教我弹琴吧。”
虞清慈下意识拒绝。
“别这么小气,”傅为义当然不会放弃,干脆在琴凳上坐了下来,双手放在琴键上,装模作样地制造出杂乱无章的噪音。
那声音不好听到,连在打盹的猫咪都跑的离他远了一点,跳到了窗台上。
“你教教我,我学的很快的,虞老师。”
傅为义仍然在制造噪音。
虞清慈简直难以忍受钢琴被这样拙劣地对待,站起身,走到傅为义身边,对他说:“手拿开。”
傅为义见好就收,瞬间听话地把手拿开,坐到琴凳的一边,给虞清慈留出了位置。
虞清慈犹豫片刻,在傅为义腾出的位置上坐下,目光聚焦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腰背挺直,肩膀放松,手臂自然下垂,手肘略高于键盘。”
说了教学,虞清慈就真的开始指导傅为义。
傅为义调整了一下姿势,显然还是没有达到严苛的虞清慈的标准。
虞清慈轻微地吸了一口气,带着手套的左手极其克制地碰了碰傅为义的后背,“再直一点。”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傅为义那双随意搭在黑白琴键的手上,“手型不对。”
“手腕放平,手指,自然弯曲,像这样,”虞清慈用自己的左手做了一个示范,“像是掌心轻轻握着一个很小的鸡蛋,指尖要垂直落在琴键上,而不是用指腹。”
生动的不像是虞清慈能说出的话。
傅为义一边模仿,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三岁。”
“那么小?”
“我妈妈是一个钢琴家。”
“怪不得。”
怪不得虞清慈教傅为义的话都像是背诵,如同从记忆深处调取出来的脚本。
因为思绪并不真的在学琴上,傅为义的姿势还是摆的不尽人意。
虞清慈再次伸出手,不得不握住了傅为义的手腕,将那双十指修长、天生适合弹琴,但是完全不得章法的手,调整成正确的弹奏姿态。
“放松,弹钢琴用的是手臂和身体的力量,不是用手指去敲,你的手腕是僵的。”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经意的,在虞清慈略略倾身的时候,傅为义也靠的近了一些,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对方的耳廓,低声问:“是这样吗?”
还是不对。
在钢琴上,虞清慈似乎格外地有耐心,为了让傅为义能够理解,他将自己的手掌覆在傅为义的手背上,对他的姿势进行了校准。
虞清慈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洁癖。
傅为义在这一刻确信。
洁癖应当是厌恶“不洁”,恐惧病菌和污秽。
但虞清慈愿意为傅为义处理扎着木刺、流着血的伤口;在被傅为义强吻之后,除了最初的僵硬,甚至会回吻,而不是立刻清洗自己;当下,为了教学这个正当理由,愿意触碰傅为义。
这些行为都不像是洁癖会做的。
然而,与傅为义发生肢体接触时的虞清慈确实紧绷。
就像现在,傅为义摆出勉强合格的姿势之后,虞清慈迅速的抽回了手。
傅为义会更倾向于这是一种对肢体接触的应激反应。
比起少年时被傅为义触碰皮肤后就疯狂洗手的那个人,现在的虞清慈显然变得适应了一些。
那就是心因性的,这项问题的诱因极有可能发生在幼年,被他用“洁癖”这件完美的外衣,伪装多年。
直到现在,傅为义的策略都是正确的。
无论虞清慈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若是能让虞清慈不抗拒接触,傅为义就会毋庸置疑的成为胜利者。
“中央C在这里,”虞清慈重新远离了傅为义,指了指键盘的中心,“两个黑键一组的左边。先从音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