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周晚桥一直贴心地为他垫着棱角,身上还是被硬而冷的实木硌得生疼,傅为义的心情变得不算好。
不过很快的,疼痛的感觉和混乱的快感混合,反倒让感知更加敏锐。
临近结束,周晚桥忽然在他耳边低声说,“为为,对不起。”
“怎么了?”
周晚桥的手轻轻搭在傅为义的后颈,说:“没有忍住,又在你身上留了一点痕迹。”
傅为义睁开眼。
他按着周晚桥的肩,把他推开了一些,“周晚桥,我记得我警告过你。”
声音里还带着些气喘,在周晚桥听来比起威胁,更接近于引诱。
“情难自禁。”周晚桥弯弯眼,说,“你希望能理解。”
傅为义冷嗤一声,没什么好气地说:“好了就滚,我腰疼,下次别在书房。”
周晚桥没有立刻松开傅为义,反而顺势扶着他,让他靠着自己,温热的掌心贴着他被硌得有些发红的腰侧,不轻不重地揉了揉,说:“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很疼吗?”
他这么好声好气地道歉,傅为义也不是很好发作,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有些不耐的轻哼,说:“还行。”
周晩桥碰了碰他的手肘,说:“这里也有点红。”
傅为义的皮肤冷白,脆弱,易于留下痕迹,和他本人完全不同。
他本人则坚硬,冷酷,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孟匀用一场死亡的大戏,也仅仅只留下了些微的印记。
周晩桥现在能做到很多事情,但仍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真的在傅为义身上,留下不会消散的烙印。
傅为义抬起手看了看,轻啧了一声,说:“周晩桥,要不是你认错快,我今天又要揍你。”
周晩桥立刻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姿态放得极低,看起来很有诚意的样子,补充:“今天我帮你清理吧。”
浴室的镜子前,水汽氤氲。傅为义偏头去看颈侧留下的痕迹,那吻痕的颜色很深,在一片冷白的皮肤上近乎刺眼。
周晩桥从身后靠近他,为他披上浴袍,指尖碰了碰那几枚他留下的痕迹。
傅为义从镜子的反射中看见他的表情,确信周晩桥事实上一点都不愧疚,神色间只有回味和满意。
“你是不是知道我明天要见人才故意这样?”傅为义问他。
周晩桥一脸无辜:“你要见谁?”
“还装。”
周晩桥从身后抱住傅为义,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嘴唇又碰了碰他的颈侧,说:“我真的不知道。”
傅为义把他推开一些,说:“我真的懒得打你。”
“虞清慈不是有洁癖吗?”周晩桥又重新抱上来,没名没份也理所当然地渴求温存,“你穿件高领的衣服,他不就看不到了。”
当然,周晚桥更希望所有人都看见他留下的痕迹,这让他短暂地感觉到傅为义属于他。
傅为义没理会他的建议,扯了扯浴袍的领子,还是没能遮住,索性放弃。他抓着周晚桥的手腕把他的手甩开,动作干脆利落。
怀抱骤然空荡,傅为义不会用虚假的温柔蒙骗他。
周晚桥或许应当庆幸。
偶尔也会犯贱地想,像虞清慈那样被骗,也不是不幸福。
*
渊城第一医院顶层的VIP病房内,空气寂静得只能听见维生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季琅安静地站在病房外的玻璃观察墙前,正在欣赏一出乏味的戏剧。
他微微垂着眼,长密的睫羽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是漠然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以及在病房内如同困兽般互相指责的两个“好哥哥”。
“都是你干的好事!”嫡出的二哥季荣一把揪住三哥的衣领,面目狰狞,“南区酒店那个项目,爸交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现在好了,资金链断裂,几个亿的窟窿,爸直接被你气进了ICU!”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老三也不甘示弱地回吼,“当初是谁说这个项目稳赚不赔,怂恿我挪用公款去填你留下的烂摊子?现在出事了就想把责任全推给我?”
季琅看着他们徒劳的争吵,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没有再看下去,转身推开了病房厚重的隔音门。
走进去的瞬间,房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季荣和老三同时回头,看见他,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混杂着憎恶、不甘,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畏惧。
“吵完了?”季琅的声音很轻,“有这个力气在这里互相撕咬,不如想想怎么跟董事会那群老家伙交代。”
季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松开三哥的衣领,转向季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季琅,你到底想怎么样?就让爸这么半死不活地躺着?”
“不然呢?”季琅走到病床边,看了一眼监护仪上平稳的生命数据,语气平淡,“让他现在就死了,然后看着你们这群蠢货把季家这点家底彻底败光,再被那群饿狼分食干净?”
他转过身,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父亲活着,季家就还是一个整体,那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你!”季荣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因为季琅说的,是事实。
自从父亲倒下,眼前这个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私生子,用雷霆手段迅速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公司,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如今也只听他一个人的。
“父亲一生要强,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你们现在这副窝里斗的丑态。”季琅用一种近乎孝子的口吻说着,随即从随行的秘书手中拿过一份文件,扔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