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区项目的重组方案,我已经做好了。”
他睨着眼前这两个脸色铁青的男人,姿态优雅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口,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明天早上董事会之前,我要看到你们两个的签字。现在,出去。”
季荣和老三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被他们一向看不起的、最低贱的私生子用命令的口吻驱赶,这份屈辱让他们双目赤红。
但他们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只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无力和绝望。
一言不发,拿起那份文件,如同两只斗败的公鸡,两人灰溜溜地走出了病房。
季琅懒得再看他们一眼,两只碍眼的苍蝇。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拆开,放进嘴里,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半死不活的人。
最多让他再活一个月。
一个月后,季琅希望整个季家能好好落到他的手里。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另一部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亮起的,是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阿为”。
仅仅一瞬间,季琅脸上所有阴冷的表情尽数收起,重新被一种热切的、毫无保留的温度所填满。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病床上那个苟延残喘的生命,接通了电话,声音是傅为义最熟悉的、带着点黏腻的笑意:
“阿为?怎么啦,想我了?”
电话那头传来傅为义懒洋洋的声音:“今天晚上,把娱乐区我们常用的那个包间清出来。”
“好啊!我让他们把你最喜欢的那几瓶酒提前冰上。”季琅立刻说。
“对了,”傅为义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随口道,“虞清慈也来,你别叫其他人。”
季琅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握着手机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郁。
“他也来吗?”他说,“我该怎么表现比较好?”
“和你以前对我那些恋爱对象一样。”傅为义说,“友善一点。”
“他不会像以前那样看不上你的。”
季琅回过头,看向病床上那个仅靠管线维系着微弱呼吸的生命,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滋长。
一个荒唐而恶毒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只要拔掉这些管子,只要让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一条直线,父亲的时代就会彻底终结。
而他,将会在今晚,就在傅为义见到虞清慈之前,以季家新主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将他困在自己的领地,尝试去抓住他。
但那股冲动仅仅燃烧了一秒,便被他用十年如一日的隐忍强行浇灭。
现在,还不到最好的时候。
“好的。我知道了。”季琅对着电话的声音重新变得轻快而殷勤,“那我今天要来接你吗?”
“没事,我自己过来。”傅为义说。
“好,那晚上见。”
*
傅为义到达VEIN的时候,还不到八点。
他刚下车,停车场不远处的另一辆车的车门也打开。
车上下来的是虞清慈。
傅为义的脚步顿了顿,他看着那辆明显已经熄火许久的车,几乎要笑出声。
答案很显然,虞清慈比傅为义到得早,选择在车里等着他,和他一起进去。
甚至连从停车场到包间的这段距离都吝于独行。
在傅为义停顿的这几秒,虞清慈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他垂着眼睫,递给傅为义一个线条简约的深灰色礼盒。
“这是什么?”傅为义接了过来。
“礼物。”虞清慈说,“赛车手套。”
傅为义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皮料在停车场的灯光下泛着一种内敛而昂贵的光泽,缝线细密到了极致。他拿起来,是完全贴合他手掌的尺寸。
目光在手套和虞清慈那双戴着灰色丝质手套的手之间转了一圈,忽然笑了。
“谢谢你。”他说。
把手套带上,顺手扔了盒子,傅为义补充:“我很喜欢。”
虞清慈牵了傅为义的另一只手,和他一起向里走。
从停车场到VEIN俱乐部主入口的这段路不长,却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界。
推开那扇厚重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门,一股混合着引擎轰鸣、电子音乐和昂贵酒气的热浪瞬间扑面而来。
VEIN的内场永远是流光溢彩的。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在迷离的灯光下交谈、欢笑,空气中充满了肾上腺素和荷尔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