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为义完全不介意帮助季琅,他甚至更希望季琅此刻流露出哪怕一丝的野心,这样,自己就能借着他,把手伸进季家这片早已混乱的战场。
季琅摇摇头。他藏在阴影里的眼神闪过一丝晦暗,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知道,借了傅为义的势,傅为义就必然会渗透。到那时,他还怎么可能站在与他同等的位置上。
“我妈妈倒是挺开心的,想等我爸死了以后,拿着分到的钱出去生活。”他认命似的笑了笑。
“你的意思是,你们打算分家?”傅为义说。
若真的是这样,那么可谓是大动作。
季琅说:“是啊,我看他们是有这个意思。”
“就是不知道父亲的遗嘱是怎么写的了,最近董事会里斗得可凶了。要不是封锁了消息,现在外面都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我看,分家是迟早的事了。”
“你是怎么想的?”傅为义问。
“我觉得我妈妈的想法就很好。”季琅的语气间带着自嘲,“要是真的这样,也算不错了。”
“呆在季家,总是受他们的冷眼,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体验。”
傅为义看着季琅唇角不算开心的弧度,说:“你真的这么想?”
“不然,我也不能做什么。”季琅说,“我连父亲的面都见不到,他也一直不待见我。”
傅为义的食指轻敲着扶手,没有回应季琅的表态,在思考若是季家真的分家,渊城会变成什么样,自己又应该做点什么,来获得最多的利益。
过了一会儿,他才对季琅说:“既然没有想拿到什么,就保护好自己,这样也算安全。”
季琅说:“是啊,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
接风宴在虞家的庄园举行。
虞家的庄园采用典型的英式风格,在夜色中,被暖色的光勾勒出沉稳而典雅的轮廓。
汽车沿着蜿蜒的车道,最终缓缓驶入一座由白色石柱支撑的宽大门廊之下。
不等车完全停稳,穿着深色制服的侍者便已上前,恭敬地为后座的傅为义拉开车门。
傅为义率先下车,没有立刻走上台阶,而是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袖口,审视地看向周围。
许久没有造访,虞家还是一样排场。
周晩桥从另一侧下了车,走到傅为义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两人没有多言,并肩沿着几级宽阔的石阶向上走。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扇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厚重橡木双开门,被门内两侧的侍者无声地、同步地向内拉开。
一个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世界,在他们面前豁然洞开。
看见傅为义和周晩桥,人群立刻轻缓地聚拢,逐一和他们打招呼。
周晩桥微笑着应对这些多余的应酬,傅为义则漫不经心地站在一旁,目光在人群中游移。
掠过几个高谈阔论的政界新贵,掠过一群珠光宝气的名媛贵妇,以及一些熟悉又无趣的面孔。
而后他看见了,在宴会厅另一侧,通往花园的落地窗前,虞清慈安静地站着。
他穿着一身深色,手套也是深灰,没有和任何人交谈。
庭院里的灯光让他的侧影显得孤直,眼睫仍旧倦倦地耷下,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
他身边,站着一位与他有几分神似的男人。看上去莫约三十岁出头,穿着一身格纹西装,气质温雅,如同一位绅士,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正在和一位老者交谈。
想来便是今天接风宴的主人公。
他同虞清慈长得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面部的骨骼轮廓,站在一起,比起叔侄,更像是兄弟。
傅为义记得上次见到他时,还是高中生,这么多年,对方的变化似乎不大,但算起来,虞微臣应当已经四十多岁,也不知道是他给自己用了什么,仍看起来如此年轻。
虞清慈明明在耷着眼,像是在发呆的样子,却很快注意到了傅为义,他微微颔首,向傅为义打了招呼。
傅为义冲他笑了笑。
虞清慈便表现出想要走过来的意思。
傅为义立刻抬手示意他别过来。
他还不想弄的人尽皆知,免得最后不好收场,徒增尴尬,留下话柄。
傅为义的设想是,等自己玩够了再和虞清慈说清楚,虞清慈这么体面的人,想来不会纠缠,没有什么麻烦。
虞清慈蹙了蹙眉,显得有些困惑,还有几分不满,但还是听话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过他没有移开目光,仿佛在无声地询问。
虞微臣很快注意到了虞清慈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见到是傅为义,显露出一丝了然,转头问虞清慈:“怎么不过去?”
“他不想。”虞清慈低声解释。
虞微臣便结束了交谈,领着虞清慈,向傅为义的方向走过来,穿过人群,最终在他和周晚桥面前站定。
周晚桥先说话:“虞董,许久不见,欢迎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