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为义懒洋洋地向后倒,与孟匀对视,说:“那我喜欢你的时候,算是懂,还是不懂呢?”
“你不懂。”孟匀笃定地说,“你现在和虞清慈这样,只是想看一个过去讨厌你的人为你破例,为你做出这些事情的样子,不是吗?”
“你喜欢我的时候,也根本不是因为看懂了我,只是因为那时候我不喜欢你,你需要一个能证明自己的猎物。”
“傅为义,你只喜欢你自己,我们都不过是你傲慢的载体而已。”
傅为义弯弯唇角,用一种近乎天真、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那有错吗?”
就算傅为义真的只爱自己,视他人为自己傲慢的载体,那有错吗?
孟匀若是无法接受,大可以远离傅为义。
现在这样站在这里指责傅为义,难道不是他犯贱的选择?和傅为义有什么关系?
傅为义不认为自己有错。
孟匀再一次沉默了。
半晌,他笑了一声,说:“是,你没错。”
傅为义继续开口:“你想说你才是爱我的人,是吗?”
没等孟匀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目光扫过对方那因为痛苦而格外真实的面孔:
“那孟匀,如果说爱一个人是像你一样,是长达八年的欺骗,是用上手铐的、毫无体面的强迫,那我觉得爱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这就是爱,那么你应该庆幸,”傅为义唇角的弧度近乎悲悯,“八年前我不是真的爱你,不是吗?”
孟匀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现在,我觉得比起你,显然是虞清慈好玩一点。”傅为义继续说,“你知道吗?我亲他的时候,他还会脸红呢。”
“而你,只会给我这个。”
他伸出手,将袖子微微向上扯了一下,露出尚未褪去的青紫。
“现在,你可以滚了吗?”
孟匀脸上的血色全都聚到了眼眶。
他近乎僵硬地直起身,说:“你真残忍。”
傅为义满不在乎地笑笑,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孟匀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阵,却又在瞬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那我确实应该向你赔罪。”他诚恳地说。
“为义,抱歉,前几天我不应该那样强迫你,你让虞清慈惩罚我,我应该接受。”
他微微低下头,姿态谦卑,如同真心忏悔:“你还给我的戒指,我也会保管好。”
顿了顿,孟匀从领口扯出一根细细的链子,链子底端,那枚伤痕累累的戒指随着他的呼吸晃荡着。
“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行动能够让你原谅我。”
“我会比虞清慈更有趣的。”
傅为义冷眼看着他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缓缓吐出一口气。
竭尽全力,抓住对方的痛处,用最尖锐的语言互相刺伤。
这竟然会发生在傅为义和孟匀之间。
真是世事无常。
傅为义终于扳回一局,因为他爱的少些。
但他并不感到高兴。
*
下班之后,傅为义真的去了中央广场。
“陪虞清慈喂鸽子”这件事,不是骗孟匀的。
虞清慈说过,每周都要见面“约会”,第二次约会地点就选在这里,是傅为义选的。
电话告诉虞清慈的时候,对方似乎犹豫了,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傅为义的选择。
傅为义到的早一些。
深冬的天空,是一种清冷的、接近深蓝的灰色,残余的日光在云层后烧出灰粉与淡紫的边缘。
中央那座巴洛克式喷泉修缮过,喷涌着水花,落在许愿池里,池底那些承载着心愿的硬币,在水波下反射着细碎迷离的天光。
成群的鸽子在广场上信步,咕咕地叫着,等待着游人的投喂。
然而,傅为义在不远处那座长着翅膀的天使雕塑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同色系的长款大衣,手上带着白色的手套。
虞清慈竟然到的比傅为义更早。
傅为义看着他,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加深了。他慢悠悠地走上前,故意伸出手,在那个似乎正在出神的人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