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吃下神的食物的人,是否就是虞微臣?
所以才会至今看起来仍不过三十岁,站在虞清慈身边,比起叔叔,更像是兄长。
傅为义翻开了父亲的日记。
日记从二十七年前的冬天开始,记录了虞微臣是如何递上这个诱人至极的计划,又是如何开始落到实处的。
一直持续到二十四年前,傅为义出生的之前。
对长生的渴望,对基因改造的向往,这种期许甚至延续到了傅为义身上。
日记中甚至记述了傅振云希望为尚未出生的傅为义注射G因子复合血清的展望。
通篇都是宏大的野心和对长生的渴望,唯独没有一丝一毫对自己罪行的认知。
堪称荒谬。
傅为义合上日记本。他想起父亲晚年那些同样荒唐的举动,想起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换命”之说就将周晚桥娶进家门。原来如此。科学与玄学,不过都是他用来对抗死亡的、同样疯狂的武器。
傅为义本不该感到意外。
但他还是闭上眼,前所未有的,感到了一丝迷茫。
要继续下去吗?
这背后是罪恶的、牺牲了无数生命的研究。继续查下去,必然会将傅家拖入深渊,将父亲那些早已被尘封的阴暗面彻底曝光,无异于将傅振云的棺椁撬开,当着全世界的面鞭尸。
但这迷茫不过持续了短短数秒。
傅为义的生命中从未有过放弃和停下。
母亲是如何死去的?宏大计划最终有什么成品?那些被当做废品处理掉的生命,又掩埋着怎样的罪恶?
一个又一个答案,躺在前方的黑暗里,命令着傅为义去亲手揭开。
当晚,傅为义和周晚桥分享了自己的新发现。
周晚桥听完了录音,又看了看日记本,说:“安布若西亚计划这个名字不错。”
然后看向傅为义,仔细地打量他不似凡人的面容片刻,玩笑似的说:“为为,你这么聪明,长得完美,又坚不可摧,几乎没有任何弱点”
“不会就是因为你父亲真的给你用了这个什么血清吧?”
傅为义笑了一声,说:“要是这样,那我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周晚桥也笑了,把话题重新扯回来:“你听到了吗,录音里说了三年前。”
“二十九年前,刚好是我父亲去世的时候。”
“你说我父亲会不会也和这个计划有关系?”
傅为义初初觉得有些牵强,但是细想片刻,觉得几乎是有道理的。否则还有什么值得虞家如此出手?一切都解释通了。
“不是不可能。”他说。
周晚桥果然提出了和傅为义一样的困惑:“你要查下去吗?查下去可能牵扯到你的父亲,你愿意吗?”
傅为义满不在乎,说:“老头死都死了,也不能出来骂我。”
周晚桥说:“那你想怎么做呢?”
“钟立信还告诉我,我母亲被葬在聆溪。”傅为义若有所思,“我想再去聆溪看一看。”
“这次用什么借口?”周晚桥说完以后反应过来,“哦,对,虞清慈现在肯定会让你进去。”
他说话的腔调有些怪异,另一个人的名字被拖得有点长,傅为义多看了他两眼,说:“你什么意思?”
周晚桥无辜地眨眨眼:“什么我什么意思?”
傅为义又看了他两眼,说:“怎么,你对虞清慈有意见啊?”
“我对他没意见。”周晚桥耐心地说,“我只是有点感叹。”
“现在虞清慈可以为你打开你想要的门了。”
傅为义说:“挺好的,不是吗?”
“是。”周晚桥说。
*
再去聆溪之前,傅为义先去参加了季家的葬礼。
当天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不过冬日的太阳虽说明亮,却吝于施舍一丝暖意。寒风刮过私人墓园光秃的枝丫,发出萧瑟的呜咽声。
黑色的豪车在墓园外静静排成长龙,宾客们皆穿着黑衣,表情肃穆,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傅为义和周晚桥到来时,在接待处看见了季家的几位“孝子”。
季家的孩子太多,傅为义当然不可能全都认识。
他先看见了季家的长子季鸿,他的母亲早逝,不得父亲宠爱,占着长子的位置,却没什么实权,这时脸色苍白,机械地和来宾握手。
看见傅为义的时候,神色殷切了一些,叫他“傅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