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为义很少关注八卦小报,没有看到倒也算是正常。可孟匀专门赠送了虞清慈一份,对方怎么会毫无反应呢?
真是无趣。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孟匀想不到的名字。
——周晚桥。
孟匀的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他将手中的报纸随意地扔在一旁,然后接通了电话,“周先生,好久不见。这么晚了打给我,是有什么指教?”
电话那头,周晚桥的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什么情绪:“孟匀,我想和你说一件发生在为义身上的事。”
孟匀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丝压抑的怒意,他坐直了,兴致勃勃地问:“什么事?”
“虞清慈说要和为义去度假,你知道吗?”周晚桥问。
“我知道。”孟匀的声音冷了一些,问,“怎么了?”
“今天,我从聆溪把为义接回来了。”周晚桥慢慢地说,“医生说他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反应。”
“创伤性应激反应”。
消化信息的能力似乎变得缓慢。
孟匀意识到,虞清慈事实上回应了他的礼物。
“他对为义做了什么?”孟匀冷声问。
“我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周晚桥克制地说,“为义的精神状态很差,现在还在休息,等他稳定一点,或许会和我说。”
“精神状态很差?”孟匀问,“周晚桥,傅为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现在过来。”
“现在不见客。”周晚桥的声音里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为义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专业的治疗。”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孟匀冷笑一声,“见都不让见一面?”
“孟匀,我知道虞清慈在针对你。”周晚桥说,“我想,我愿意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我打这个电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件事。”
“关于细节,我会和你详谈。”
说完,周晚桥就挂断了电话。
而后,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次对方接通地很快,没等周晚桥说话,季琅就说:“我在路上。”
“你知道了?”周晚桥说。
季琅有自己的办法知道傅为义的情况,他对周晚桥说:“让门岗开门。”
周晚桥拨了内线电话,大概十五分钟之后,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季琅站在门口,略长的黑发在夜风中被吹得有些凌乱,几缕贴在汗湿的额角,他显然是亲自一路飙车而来,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讨好的眼里,此时只剩下骇人的焦灼与戾气。
“我已经让人从季家旗下的海外安保公司调了人回来。”季琅大步走进书房,双手撑在桌前,对周晚桥说,“我会帮为义惩罚虞清慈。”
周晚桥摇摇头,说:“为义今天亲自开枪都没有杀他,季琅,你还是让为义自己来吧。”
“周晚桥,我以为你会先拨电话给我。”季琅不悦地说。
周晚桥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说:“你在我和为义这里安了多少监控?看来我应该再对整幢房子做一次彻查。”
季琅把嘴里的薄荷糖顶到一边,说:“我要见他。”
周晚桥再次重复了那句话:“为义现在需要安静的环境。”
季琅做出一些妥协:“我在门口看一眼。”
周晚桥叹了一口气,同意了。
走廊很长,脚步声被地毯悉数吸走,让寂静越发沉重,如同深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季琅的胸腔,让他无法呼吸,几乎要在喉咙里尝到血腥味。
语言描述中,下午傅为义经历的一切就已经让季琅几乎难以承受,季琅无法想象自己看见傅为义之后,会产生怎样的痛感。
周晚桥轻轻压下门把,房门无声地打开。
房间里很暗,只有床头柜上亮着一盏柔和的夜灯,那点昏黄的灯光,如同一层薄薄的、脆弱的琥珀,勉强包裹住床上那个蜷缩着的人影。
那不是他的阿为。
季琅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在瞬间停滞。
傅为义应当是永远骄傲的、挺拔的、应当永远高高在上,用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睛漫不经心地俯视众生,唇角的弧度永远恶劣而迷人。
而不是像此时此刻,脆弱不堪地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连呼吸都带着痛苦的、细微的颤音。
那张季琅痴迷了十数年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往日的傲慢与神采。汗水濡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与脸颊,嘴唇毫无血色,因为高烧而有些干裂,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