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傅为义瞬间皱起眉,怒意涌了上来。
“对不起,”季琅抢在他发作之前开口,语速极快,像是在背诵记了很久的台词,“我知道你不信这个,我不应该不听你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就当是可怜我,拿着,好不好?”
傅为义看着手心的破纸片,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低着头,肩膀都在微微颤抖,摆出任他批评但是死不悔改姿态的季琅,那句涌到嘴边的“你是不是有病”和“蠢货”,不知道为什么骂不出口。
对方的眼泪似乎还在将他灼伤。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紧了紧握着平安符的手,那粗糙的符纸硌得他掌心有些疼。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将破纸片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两分钟到了。”他说。
虞清慈便终于走上前,将他从孟匀手里接走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傅为义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虞清慈坐在他身边,没有打扰他。
他没有睁眼,却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这不是前往虞家的路,而是通往城郊山脉的路。
通往聆溪疗养院的路。
傅为义睁开眼,看向虞清慈沉冷的面容,说:“打算带我去聆溪干什么?那里又没什么好玩的,也没有什么值得重温的回忆。”
虞清慈垂眸看着他,说:“你需要治疗。”
“怎么,”傅为义问,“你发现什么绝密资料,能把我治好了?”
“我不信。”
虞清慈就不说话了。
这两周,除了去见了虞微臣,他确实花了很多时间,寻找解决问题的方式。
但是没有办法。
唯一的希望是,在傅为义身上采样,寻找可能得解决办法。
傅为义看着他的表情,冷笑一声,说:“你去见你叔叔了是不是。”
虞清慈的嘴唇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直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怎么说的?”傅为义追问着,身体微微前倾。
“”虞清慈还是沉默。
“我说过,”傅为义说,“不要去找他。”
“他说清除掉你的感情,可能会有转机。”虞清慈终于说话了。
傅为义看着他,带点失望地说:“虞清慈,我以为你会懂我。”
“成为这样的人,走到这样一步,是我的选择。”
虞清慈垂下眼,说:“我知道。”
“我不想去聆溪。”傅为义想起了口袋里的平安符,没有发作,有点无奈地说,“虞清慈,你知道吗?我不想去。我没有兴趣接受你那些治疗,而且,你也没有把握能治好我,不是吗?”
虞清慈没有看傅为义。
是,他没有把握,也没有办法。
“你原本的计划就是带我去治疗吗?”傅为义问,“我和你的最后一周就这样过了,是不是很没意思。”
“还是说你觉得这样,你更高兴?不过我不想这样。”
傅为义扯了扯自己的袖口,露出了手腕上因为反复输液而留下的一小片淡淡的淤青。
他抬起手,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手臂静脉处,那里还贴着一块小小的、刚拆下止痛针剂留下的医用胶布。
“虞清慈,你看。”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虞清慈觉得很痛,“这东西的效果越来越差了,我现在……无时无刻都觉得疼,觉得累。”
“我人生中的最后两周,”傅为义直视着虞清慈那双盛满了痛苦的浅茶色眼眸,“我想做点高兴的事情。”
“你知道吗,季琅陪我玩得很开心,我们去了赛车场,去了滑雪场。”
“孟匀也很有意思,他带我去看了我们以前看过的星星。”
傅为义看着他,接着说:“你要是只想带我去治疗的话,我真的会觉得很没意思。”
虞清慈安静了一会儿,问傅为义:“你想去哪里?”
“你想带我去哪里?”傅为义反问,“如果我明天就会死,你想再和我去什么地方?”
虞清慈垂眸,慢慢地想。
我想去一切开始的地方。
那里曾经有暴雪降临,雪停之后,我的生活翻天覆地。
我却不觉得后悔。
然后,他对司机说:“先回家吧。”